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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七十四章 戒慈

对君洗红妆

次日一早就去了清欢府里,却发现清欢不在,就问了府里的下人,才得知,清欢和陈淮清去了玲珑巷,便是在我们离开客栈的当夜,这是什么情况,陈淮清不是答应了次日我去寻他?为何连夜就走了还带了一个清欢?

我觉得这个事情出现变数,问题就在清欢的身上,只是现如今,我也无法离开府里,前去玲珑巷找他二人,只能静观其变了,或许可以等过几日去衍香楼的时候向无双公子询问一二,这几日我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理清江府的人情往来,并考虑扩大衍香楼的计划。

这一日清早,便被江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请了过去,进屋却看见一个让我熟悉万分的背影!

江老夫人朝我招手:“三丫头,过来,奶奶给你介绍个朋友,这是戒慈师太,是我同在云台山修行的友人。”

那熟悉的面孔淡淡的笑着:“江姑娘,你好。”

这个声音,这个面容,这个微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头皮到身躯都似乎有一股电流在攒动,我咬紧牙关,忍着身体的一阵阵颤抖,隐藏在衣袖的双手紧紧地掐着掌心,保持冷静。

江老夫人语气有些不悦:“傻愣着做什么,还不问好?”

我努力吞咽了几下,脸部的肌肉有些抽搐:“戒慈师太,阿年万福了。”

她面上的笑意不减:“江姑娘莫多礼,是贫尼贸然上门叨扰了。”

我头皮仍在一阵阵发麻,鼻子也有些发酸:“贫尼?我看戒慈师太的打扮,仍是俗家啊。”

江老夫人厉声道:“三丫头,不可无理!”

戒慈轻轻摇头,柔声道:“无妨的,这般直言不讳,是江姑娘心思纯良,贫尼并未受具足戒,只是因为心中仍有红尘执念,放不下,无法被渡,这身衣物的样式,都是贫尼女儿离世那日,贫尼所穿,后来贫尼便使人做了许多套,日日换着穿,放不下这份执念,贫尼修的也不过是求个心境罢了。”

我死死抿住双唇,急促的呼吸了几个来回:“戒慈师太,莫伤怀,兴许您的女儿在走后,早就过上了更好更快乐的日子。”

她的眸子亮了几分,嘴角笑意也深了不少:“是啊,我日夜打坐诵经,为的也是这些,夙宁,别怨娘,是娘害了你···”

江老夫人出声劝导:“心诚,菩萨会听到的。”

戒慈脊背又挺了几分,脸上多了几分神采:“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下一世能活的随心。”

我忍不住出声:“她会的,师太您这般希望,您的女儿何尝不是这般希望,她并不希望您粗茶淡饭,日中一食,日日打坐苦念,为她祈福,若她知道这些,也是寝食难安的。”

戒慈温言细语:“江姑娘,这样的日子,于贫尼而言,是最好的。”

江老夫人幽幽叹气:“戒慈师太,你···”

戒慈笑着抬头:“看着江姑娘这般年轻快活,贫尼也觉得这日子很好。”

我摇摇头:“可是看着戒慈师太这般,阿年心里并不十分好受。”

江老夫人呵斥道:“三丫头!”

戒慈笑着抬手劝阻江老夫人的怒斥:“江姑娘此言何意?”

“只问师太,这戒慈何意?”

戒慈的眉头爬上愁思:“戒慈戒慈,戒掉那些害人的心慈手软,人若是只有恻隐之心,没有一双明目,便是害人害己,贫尼缺的就是眼明心亮,却偏上念着些好笑的姐妹情谊,误了贫尼自己,贫尼也认了,害了贫尼的女儿,才叫贫尼痛不欲生。”

“戒慈师太代发修行,为的是修行祈福,还是畏惧人心,停滞不前?”

戒慈抬头,双眼直直的看着我:“停滞不前···?”

我心中有些钝痛,不忍刺激母亲,却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不服,若是有冤,为何要去求菩萨?大千世界,喜怒哀乐何其多,菩萨只身怎么管得过来,更何况,因果因果,师太自行的因,自造的果,为何偏去求菩萨庇护?无论是为您自己还是为了您女儿,您该做的,不该只是念佛诵经,求满天神佛,到不如求自己的一双手来得实在。”

江老夫人蹙眉,神情微动:“三丫头这话虽无礼了些,却也说得有些在理。”

“若不念着经,贫尼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这日子却不知道如何去过。”

我步步紧逼:“所以阿年才问,到底是祈福还是逃避,世人皆知,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这众生,并不是万千世界的任何生物,若连这一生所经历的事情,所遇见的人,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怕是连佛也是渡不了的,戒慈师太,这慈,是不该戒的,戒的应当是愚!愚昧的愚,愚善,愚孝,愚蒙的愚!这世间,大善大恩,可轻易分辨,唯有沾上愚字,变成了雾里看花,难得清明。”

江老夫人若有所思:“愚···”

“江姑娘,是在说贫尼,愚?”

我看着母亲的脸,逐渐温暖起来:“佛看众生,都是浑浑噩噩,谁人不愚,只是也分上等,中等,下等。我们要不得的,就是那下等的愚。”

“何为上等,何为中等,又何为下等?”

“大智若愚装糊涂,却心知肚明天下事,不只是天下事,更是明了身边事,行善也好,为恶也好,这样的人善也到不了大善,恶也到不了大恶,却是活得最清明,最自得的人。”

“中等呢?”

我感慨颇多,眉眼稍弯:“中等的,就是芸芸众生了,也有聪慧的,也有迟钝的,只要知道何为该,何为不该,何时接受,何时拒绝,虽知,却也被外界和内心干扰,或有不妥当,却总归是能分得出亲疏远近的。”

江老夫人脸上皱纹似乎又深了一些:“那下等呢?”

“这个愚,与能力、地位和眼界无关,于心有关,最下等的愚,就是对任何人都喜笑颜开,心生结交之意,对任何事都来者不拒,能帮就帮,能释放善意就释放善意。在和人结交的过程中,在做这些事的过程中,累到的是自己,成全的是旁人,得到的却是伤害,不分事不分人,全心付出,将心掏了出来和人分享,这心纵然火热无比,见多了冰山、毒蛇,也就冷了凉了,废了。”

戒慈喃喃自语:“不分人,不分事,全心付出···”

江老夫人也有所动,看向我:“三丫头,你···”

“人的真情是不分三六九等的,人的感情确实应该有高有低的,不能同一而论,你见谁都给予真心,十分热情,可那些给予你真心的人呢?她给你十分真心,和她给你十分假意,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卑鄙小人便会心花怒放,利用之,真心知己便会心有疑惑,失落之,我不知这么说,戒慈师太可懂了?”

戒慈缓缓点头:“说的倒是都懂了,只是做起来谈何容易。”

我目光炯炯,言辞凿凿:“做虽不易,不做却易,世人皆是如此,有人说,以德报怨,阿年也有不解,那以什么报德?因为也有人说有付出,便有收获,若是以德以怨面对任何事,所得到的无甚差别,我只管怨恨歹毒害了,横竖又以德报怨,有良知的时候,还会有心不安,反思二三刻,这多了久了,便坐享其成,鸣鸣得意了。”

世界上,最多变的,就是人心了。

“好人慢慢麻木了,坏人慢慢嚣张了,这些,可是众人愿意看见的?师太莫忘了,要以心结交人,须得这人有心,莫说是黑心红心,有些人,是连心都没有的,你将满腔真心热血投了进去,是一辈子都投不满的。”

“那黑心之人呢?”

“上上之举,便是远离,这些人,挨着久了,你不被同化已是万幸,世人看你的眼光,也会慢慢变了,你若赤子心肠,兴许还是那浑金璞玉,只是多少会沾染些黑暗,影响自己的生活点滴,所以才有渡人一说,阿年以为,人是渡不了这些黑心的,没心的人,反容易被这些人脱下苦海,不是回头是岸而是南辕北辙,这些人,怕是佛也渡不了,要我说,还是那地府的忘川水更适合这些人。”

江老夫人语有疑惑:“三丫头,你一个懵懂小儿,说的这些话却好似看破红尘,历经身死一般,倒是少见。”

我轻声道:“老祖宗,阿年可不就是走过一遭鬼门关,正是因为我曾生死一线,才有此感悟,我是后辈,无法提点师太,却能将心中所想和师太探究一二,我也有娘,往后也会成为我的孩子的娘,若我是师太,便不会如此,女子纵然柔情似水,却为母则强,纵然她不在了,娘这个身份却是不能改变的。”

说完这些华,我便起身,借口身子不适,向祖母问罪,匆匆告辞了。

我怕,我怕再说下去,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了,就忍不住上前抱住那个单薄的身躯了,就忍不住跪下喊出那声娘。

娘,你且等等,再等等,我定会在众人面前叫你一声娘,我定会为你争下一片光明前途,为你也是为我,多的一个真正的锦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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