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七十三章 平视

太后寝宫。

“母后今日胃口不错。”

“皇帝百忙之中还能抽空陪哀家用膳，胃口自然不错。”

“这么说来，为了母后的身体，儿子往后便该多多来陪母后用膳了。”

“皇帝若只是单纯陪着爱家吃东西，自然是好的。”

皇上目光微微闪动：“母后，你···”

太后轻叹：“你是哀家生的，怎么会看不出你的心思，你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做了皇帝之后，心中装的东西越发少了，只是那些分量却重的太过了。”

皇上嘴角的笑意有些发冷：“说到底，母后还是更疼皇帝。”

“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一视同仁，都是捧在手心疼大的。”

“你总是教我，要让着他，照顾他，如今我成了皇上，依旧如此。”他伸出手，有些发愣的注视着手掌，嘴角含着的笑有些不明意味的讽刺。

“皇弟是掌心，我却是为他遮风避雨的掌背，人们用掌背去迎接世界的烈日和暴雨，却把舒适和亲近留给了掌心。”

贴近身体，触摸温度的永远都是掌心，而不是那个暴露在世人面前的掌背。

“母后，你觉得儿子说的可对？”

“皇帝是在指责哀家偏心？这天下都是你的，你要做什么是都可以，有何不敢。”

皇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这天下，本来就不是朕的，皇弟不要，便给了我。”

太后怒斥：“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又笑道：“母后，可听说一句话？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

太后有些倦意：“他是你的嫡亲弟弟！”

“我知道啊，他是我的嫡亲弟弟，是我用命救来的弟弟，母后，若不是我，这个弟弟也活不到今日，为何他就不能老老实实做我的弟弟，偏要去和沈展琰称兄道弟，让我提心吊胆，我是他亲哥哥啊，但是，朕也是这大煜的皇帝！我还留着他，已经是念着兄弟情深了。”

太后摇头：“皇帝走吧，哀家累了。”

皇上冷笑：“儿子告退。”

明黄的身影，干净利落的转身，那离去的脚步，毫不拖泥带水，带出一丝丝凉风，而坐的笔直的太后突然就松了脊背，保养的甚好的脸上也浮现出遮掩不住的倦意。

太后低声：“嬷嬷，哀家···哀家不知，皇帝何时变成了这样。”

老嬷嬷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太后，皇上心中有数，自是有分寸的。”

太后声音带着些许怒意：“没有幺儿，他这皇帝也当不成，怕是这恩，成了他心中的刺，反而成了恨，幺儿做的还不够吗，就差没直接离了朝堂，自请庶民了，他坐了龙椅，如今威风了，就忘了我们母子三人当年的处境了吗！幺儿说的没错，那个龙椅，谁坐上去，都会变。”

老嬷嬷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太后，隔墙有耳。”

太后扯着嘴角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反而添了几分凄凉：“罢了···我老了，已经管不住他了，幺儿，你要小心啊。”

夜静，入睡。

我赶去客栈，却得知陈淮清一大早就退了房，离开了，我皱着眉头看着人来人往的客栈，心里有些担心，昨天约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辞而别了呢，还是说去找清欢了？

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想去清欢那，看看陈淮清在不在，又怕时间不够，耽误下午和无双公子的约，心中有些烦躁，罢了，明日再去清欢那问一问吧。

未时，衍香楼。

无双公子笑如春风：“我喜欢守时之人。”

我俯身，点头：“无双公子。”

“今日带来的诚意，可够了？”

我点头又摇头：“我觉得够了，但是不知无双公子的想法。”

他用小矬子摆弄着指甲：“比昨日你说的那些又添了多少？”

“无添无减。”

无双公子神情平静，波澜不惊：“那岂不是特意来浪费你我的时间？”

我眉眼弯似弦月：“我相信无双公子是不会拒绝双赢的机会。”

他眯眼：“双赢？这个词，倒是新鲜。”

“关注我的那些人，未必也不再关注无双公子，然则，我信公子，也定当同时在关注他们，既然如此，公子有没有想过，这些关注，可摆到台面上来，这样会不会省了公子一些气力？”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他耳后的发梢：“小阿年这话，说的有些听不懂。”

“旁人听不听得懂，我不知道，公子定然是能听懂的，公子非大煜本邦人，虽凭一己之力，创造了衍香楼的神话，却毕竟是碍于身份，多费了不少心思和气力，若我能入驻衍香楼，公子省出来的时间，对于您的大事，必定事半功倍。”

无双公子指腹摩挲着嘴角，似笑非笑：“这是比昨日还多了要求，还想来我衍香楼？”

“我能帮助衍香楼更上一层，这楼大了，高了，便不再是楼了，而可称作是城了，公子。”

无双公子右手缓缓收成一个拳头，微笑道：“江婧年，你可知我的身份？”

“不知身份，但知所求。”

“何求？”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无双公子不否认也不肯定：“从何可知，我所求为这些？”

我脸上的笑意似夏花绽放，灿烂无比：“凭惺惺相惜的共鸣，凭半猜半蒙，赌了一把的决心。”

他起身，弯腰直视我的眼睛：“江婧年，我很好奇，你会成长到什么地步，会有和我平视的一天吗？”

“若无双公子愿给阿年机会，便会有那一天，你我不分高低。”

“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我不想给自己多弄一个麻烦，江婧年，你还是回去吧。”

我不慌不忙：“无双公子这是拒绝我了？那边可惜了，公子失去了唯一一个和阿年平视的机会了。”

他饶有趣味的挑眉：“哦？”

“今日，公子请阿年回去，日后便是你仰视我，再无追上之日。”

他不怒反笑：“好大的口气，哪里来的自信。”

我摇头：“无关自信，不过是逆境求生罢了。”

语毕，我转身准备离开，看来无双公子这边，是此路不通了。

他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声音忽的洪亮了不少：“江婧年，欢迎加入衍香楼。”

我猛地转身，声音染上一丝喜悦：“你愿意护我了？”

他双眸灼灼，黑压压的让人倍感压力，但却突然笑颜如花，莫名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与其说是护你，倒不如说是看戏来的贴切，我要看看，你一个小小女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我可是很期待哦。”

我收回笑意，认真的行礼：“谢过无双公子，几日后，我会带着计划书来，告辞。”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茶盏：“计划···书吗？”

有一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小阿年，你可知？

独坐在内室中，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他抬头，突然扬唇一笑，煞是好看：“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对一个女子产生好奇，好奇她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强？前无所有的强？还是不过尔尔，昙花一现？人生可不是仅靠一腔热血，便能简单过了这一辈子得，也罢，无论你是小心翼翼还是异想天开，本王子姑且等着你。你若成功，本王子会送你一份大礼，你若失败，也全当我打发时间，看看戏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这可如何是好呢，本王子的血液，居然被一个女子激出了几分速度，这大煜可真是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