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多言,规规矩矩向老祖宗、江瑞卿、江夫人等问了安、行了礼。
江瑞卿冷哼道:“你怎么没随着你的好兄长,一起去了?”
不等我说话,老祖宗轻声道:“老二,你说这话是何意?”
江瑞卿敛目垂首,语气弱了一大半:“娘,我···”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对着自家的闺女迁怒,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江瑞卿叹了口气:“儿子知错。”
江夫人拉着我坐下:“三丫头,别怨你爹,他也是气急了。”
我摇摇头:“自家父亲,哪里谈得上什么怨不怨的,只是这一大早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家看上去都忧心忡忡的。”
江老夫人朝我招招手:“三丫头,来我这里。”
我乖巧的挨着老祖宗坐下:“今日一早,你二哥的书童回府了,说你二哥去了北塞边陲。”
我不解:“北塞?大煜和遥国的边界?”
“你二哥修书一封,交予我们,只写了一句话——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二哥他?弃文从武,投笔从戎了?”
江瑞卿狠狠的拍向桌面:“胡闹,简直是无法无天!”
江婧月叹了一口气:“二弟这次是失了分寸,大无从前的稳妥。”
说完又看向我:“三妹,这几次二弟归家,倒是和你亲近了许多,毕竟是嫡亲的兄妹,那血肉相连的心是最亲密无比了,不如你飞鸽传书,劝劝他,让她莫要任意妄为,赶紧回来吧。”
江瑞卿瞪向我,眉目不善:“江景初素来进退有度,却偏偏做出这等荒唐事,原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还道你都好了,原来只是更加会搬弄是非,搅得家没个安宁了。”
这一通怒火袭来,我是心中无奈至极,这江瑞卿耳根子是用面粉揉的吗?软之又软!
江夫人愁眉看向我:“三丫头,你就劝劝你二哥,那战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一个不慎,便是···总之还是劝他快些归家吧。”
江婧月也点头迎合:“是啊,三妹,你也该懂事了,别怂着二弟胡闹。”
我正要反驳,一直没吭声的江婧时却开口了,语气中满是疑惑:“二哥哥去保家卫国,多有英雄气概,为何说是胡闹?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哥哥,骑着战马,提着长枪的二哥哥更让我欣赏钦佩!”
江瑞卿再次拍桌:“给我闭嘴!”
江婧时吓得身子一哆嗦,愈发的缩回凳中,头垂得低低的,再不敢抬起,再看江婧月看向江婧时的神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滋味,看来是江婧时刚刚说的话,并无人授意,倒是她真心实意的想法了。
我心思百转,对江婧时有了新的想法,这丫头心思尚浅,兴许我可以将她揽过来?
“孽畜,跪下!”江瑞卿的语气带这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更有着浓浓的怒意。
我看向江瑞卿,不卑不亢:“父亲,女儿做错了何事?”
江瑞卿更是气恼,指着我连连点头:“好一个做错了何事···你怂恿你兄长学那些鲁莽大汉,不尊孔师,不做学问,反去那险地,舞刀弄枪,你说你做错了何事!”
“父亲说我做错了,那女儿就是做错了,女儿知错,请父亲息怒。”
江瑞卿怒极反笑:“好好好!真是我江瑞卿的好女儿,这般言听计从,是在打我的脸不成?”
“女儿不懂父亲此话何意,父亲说女儿有错,女儿便有错,何来打脸一说?”
江老夫人不忍看到此种场景:“好了,三丫头,莫这样气你的父亲,起来好好说话。”
我没有起身,反而是看向了江老夫人:“老祖宗可觉得孙女做错了?”
江老夫人看向我的眼睛,良久后摇了摇头:“我尚不知,但我信你无措。”
我不罢休,继续追问:“那为何父亲觉得我错了?孙女错在哪?”
“偏见害人,聪明障道罢了,三丫头,听奶奶一句,起来说话。”
我合了合眼睛,终究是点头起身了。
“三丫头,我只问你一句,你二哥身赴边关之事,你知是不知?”
我摇头:“孙女不知。”
“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
“好,奶奶信你,今日,你爹向你发火,是他心胸狭隘,奶奶代你爹向你赔个不是。”
“娘!”
“老祖宗,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几时有长辈给晚辈赔不是的说法,您这是折煞三妹呢!”
江老夫人没有理会江婧月,望向江瑞卿:“老二,景初去了北塞已成事实,不能改变,三丫头一来,你便不分青红皂白,大发脾气,是我教的你,不分是非,不问缘由,随着自己的性子,喜怒无常吗?若是娘教的你这般为人,那便是娘的不是,要向你磕头问罪。”
江瑞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娘息怒,你说这话,便是让儿子无地自容了。”
江老夫人淡淡的说:“子不教,父之过,你爹去的早,是娘一手拉扯你长大,若是娘没教好你,我死了,也是没脸去见你爹的。”
江瑞卿连连磕头,力道不轻,额头很快就青紫一片:“儿子不孝,让娘伤心了,儿子知错了。”
江老夫人缓缓摇头:“你起来吧。”
江瑞卿重重的再磕了一个头,小心翼翼的起身:“娘,儿子知错了。”
“错在哪?”
“错在···错在···”
江老夫人神情骤变:“错在七尺男儿,缓心无成,优柔寡断,无所定立,你这般性子,这个家吃在败在你手里!”
江瑞卿震惊,脸色发白:“娘!”
江老夫人又看向江夫人:“家无贤妻少宁日啊,你今日这般怒火冲冲,又是江氏的枕边风吧。”
“娘,江氏没有说三丫头的不是,反是告诉我,三丫头和景初是一母同胞,让三丫头权景初回来,必定是事半功倍,娘,你错过她了。”
江老夫人合目,语气有些悲凉:“然后呢,你听了这话作何感想。”
“儿子觉得,既是一母同胞,这事,三丫头一定是知情的···”话音戛然而止,江瑞卿脸色一变,看向江氏怒道:“江氏,你···”
江夫人双眸一闪,正要出声,江老夫人开口:“一大早就这般鸡犬不宁,我乏了,你们都走吧,留下三丫头陪我。”
众人听言,神色各异,起身离开。
江瑞卿走至我身前,犹豫道:“三丫头,为父···为父错怪你了···”
我摇头:“父亲言重了,只要父亲相信女儿,便足够了。”
江瑞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晦涩的看了我一眼,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