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五十九章 浮生百态

陈淮清体贴的声音有放大一分：“我说我先告辞了。”

我有些咬牙切齿：“前面那句！你说，这位大娘——”

陈淮清又摸向后脑勺：“是啊，大娘也和我一样，耳朵不好使吗？”

“我看着像大娘吗！”

“像啊，大娘不就是穿着裙子，说话声音尖尖细细的人吗？我师父下山前，特意叫了我这些，就怕我失了礼数。”

我强忍怒火：“我不是大娘，我叫江婧年，你喊我江姑娘就好了。”

“哭娘？这名字不好听，不吉利。”

我再次深呼吸，瞪眼：“姑娘！不是哭娘！你在山上，没遇见过姑娘吗！”

“山上只有师父，没有姑娘，不过有好多蘑菇，很好吃。”

清欢开口，欢喜道：“夫君，我要去你山上吃菌菇！”

“这位大娘，我不叫夫君，我叫陈淮清！”

清欢也眉眼弯弯：“夫君，我不是大娘，我是娘子。”

陈淮清习惯性的动作又出现了，摸后脑勺：“娘子？大娘？姑娘？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们啊。”

清欢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别人我不知道，你叫我娘子就好啦。”

陈淮清抱拳道：“好的，娘子。”

我怒目看向清欢：“清欢，不许再闹了。”

清欢嘟嘟嘴，委屈巴巴的：“阿年，他就是我夫君，我没在闹。”

我心中升起无穷无尽的无力感：“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人是你夫君？”

清欢雀跃的蹦跶到我面前：“阿年，你知道吗，先前他去找杜太医，杜太医正看完车夫，在厨房帮我做饼，他闯了进来，拉着杜太医就要走，我就拉着杜太医不让他走，结果杜太医的衣袖全破了，皱眉说疼，我就想啊，只要他能掰弯我一根手指，我就让杜太医和他走，我就不吃这个饼了，结果他居然只用一只手就掰弯了我的手指，我又和他比了一局，他用两只手居然能扳倒我一只手！阿年，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就是我夫君！”

我扶额，想起清欢对杜衡提亲也是这个要求：“清欢——为什么男子必须和你掰手腕，赢了就能成你的夫君了呢。”

“因为哥哥说了，女子出嫁从夫，须得小鸟依人，而自己的夫君必须比自己勇敢和强壮，女子才能小鸟依人。”

清欢一脸灿烂，洛殊安含着点心，也笑的一脸天真，再看陈淮清，摸着后脑勺，一脸好奇，我的心中，浮现了一个在一千年以后的社会中，十分流行的词——坑爹啊！

这一堆人，都被坑得不轻，不靠谱的哥哥，不靠谱的师父，屋里还有个不靠谱的祖父，坑了这年纪轻轻的杜太医，以身相许！

走廊一时寂静无声，三人都望着我，神情都是无辜至极，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门开···

杜衡提着医匣子走出来：“清欢，我送你回府。”

清欢噘嘴，身形后移：“不用杜太医送我，我夫君会送我的。”

杜太医看向陈淮清却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什么情况，为什么一个比一个淡定，一个比一个离谱！是我真的思维和常人迥异吗？几时变成一堆人里面，只有我才是一惊一乍的人！

杜衡侧目看着我：“狗，已经救活了，养上个半旬，便没有大碍了。”

我俯身，真诚道谢：“谢谢杜太医。”

杜衡点头离开，又停住了脚步：“我不是瞧不起牲畜，在我心里，人命高于任何一切，但是这些动物的命，也是命，只是岐黄之术，慎之又慎，我从来没有医治过动物，怕反害了他遭罪。”

杜衡说完这话，便朝外走去。

“可是你最后还是出手救了这只狗狗。”

杜衡背影停住，顿了顿：“因为是你提的。”

我的心中微微有些发紧，这句话，语气毫无波澜，却颇显暧昧，这种说者无心坦荡无邪，听着却极易产生涟漪的话，最可怕了。

幸好，我也不是那长公主···

“我终究是欠你一命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以身相许，若不还了这份情，我心中不安，兴许，这一生多多少少受制于你了，无法心无旁骛的去追随我的医道。”

我忍不住补充道：“你还少说了清欢呢，她也救过你。”

杜衡却没有停住脚步，离开了。

洛殊安看我终于转身：“奇怪姐姐，走，我们快进去看看狗狗。”

我点点头又看向清欢：“清欢，你真的要陈大侠送你回府吗？”

陈淮清眸子明亮，我却看出了满满的憨厚：“江姑娘，我送娘子回去吧，我认识路。”

我忍不住又想扶额：“你，你喊她沈姑···”

清欢急忙打断：“不，我就要他喊我娘子，阿年不许捣乱！”

我捣乱！

清欢挽起陈淮清的胳膊，声音也舔你了些：“夫君，我们走吧。”

陈淮清向我和洛殊安抱拳，牵着门房的马，一骑红尘，潇洒离去了！我叹了口气，颇有些心力交瘁，这一出出的，都叫什么事啊，在看着一脸迫不及待的洛殊安，摇摇头，和他进屋看看狗狗的情况。

回府，一夜无梦。

一早起来，知书去了大厨房取来早膳，墨画正在为我梳发妆点。

知书两手空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快，快去老爷夫人院子里！”

“知书，你喘口气，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就不好了？”

“我也不知，只知道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大姑娘和四姑娘都已经往那屋赶去了，姑娘也别晚了，早膳回来再用吧。”

我和墨画对视一眼。

墨画眉目上也染上一抹疑虑和担忧：“姑娘，知书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点点头起身：“我去去就来。”

“姑娘，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略略思索一番，摇头：“不用了，就怕是家丑，人多倒不好了。”

墨画语气中颇有些赞赏：“姑娘果然心思剔透，正是这个理。”

“那我便自己去了，你们且先吃早膳，不必等我。”

一进屋，我就觉得气氛不对，丫鬟们一个个埋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地上还有些茶水浸湿的斑驳，看样子是摔了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