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图书馆的阿加莎（其二）

　　北京时间下午六点，袁圆和Tessa坐在市一中后门的奶茶店里，门外都是刚刚放学的学生。

　　“老方和委托人去医院那边了，情报收集这块她比我强，但愿委托人不会被她逼疯——所以实地考察自然是我……不，我们的事。”

　　Tessa用吸管底端扒拉着塑料杯底部黏住吸不上来的椰果，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却出奇的抓耳。

　　袁圆将吸管端口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却喝得很缓慢，她认为这是目前化解自己尴尬情绪的唯一方法。

　　所谓的“四小时准备期”只是这两个人撂下自己各自准备，自己只是不知所以地做了顿咖喱饭，如果这算后勤保障工作的话。

　　如果不是上乘的生活质量，她一定会怀疑自己进了传销组织。

　　迫于Tessa难以解释的气压场，袁圆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门外的学生们三五成聚，让她有些怀念自己的中学时代，那时候可不用考虑吃饭的问题，也不会离家太远。

　　“对于今天上午你的问题，我认为还是现在回答你比较好。”

　　袁圆被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激灵，手中还剩下大半杯的果汁差点撒出来。

　　“当然……可以！”

　　Tessa没有对袁圆的过度反应表示什么，但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在几个小时前提出的那些颇有建设性的问题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莫比乌斯既不是短视频工作室，也不是文学交流社——”

　　她习惯性的嘴角上扬总是让袁圆有些坐立不安。

　　“知道比尔·莫里吗，我是说那部电影，只是我们的对手本土化了而已。”

　　跳跃性的话语把袁圆整得发愣。

　　“我不指望你能立刻明白，即使是老方也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消化干净。”

　　看着呆住的袁圆，Tessa的笑意反而愈发明显。

　　“对了，在你二次发问之前，我还是抢答好了——关于为什么我们会立刻接纳你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答案是直觉，当然，汉堡排是加分项。”

　　“直……觉？”

　　“大概就是老爵爷之于曼联92班的直觉吧。”

　　看着潇洒结账的背影，袁圆越发糊涂了，尽管看上去是一派不通的中二发言，却意外地有信服力，或者是她自己疯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悻悻地跟上这个小辈。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出现在校图书馆的一楼大厅。

　　“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七点，老方应该会在十分钟内赶到这里——多亏了那些流言，这里本该有一些晚自习的学生来着，现在这个建筑里只剩我们俩了。”

　　Tessa收起手机，整个人窝在大厅的一排连接在一起的铁凳上，打量着图书馆内部的装横，也没有对欧式风格的外部装修发表任何意见。

　　“我念书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地方。”

　　真是中二的发言——袁圆在心里嘀咕着，但在某种程度上她也认可那句话，市一中的校园面积算不上庞大，但欧式建筑风格相当精美，尤其是这座葛女士引以为傲的校图书馆，虽然有了些年代，涂漆有些剥落，但俨然一座小型宫殿。

　　“那个……保洁阿姨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她会等我们到晚上九点，在此之前不会灭灯。”

　　袁圆清了清嗓子，稍微提高了点音量。

　　“两个小时啊——运气好的话也许不需要明天的重复劳动。”

　　Tessa像只出水的飞鱼快速起身，一扫之前的颓态，没有心理准备的袁圆又被吓得往后撺掇了半步。

　　“走吧！”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Tessa已经消失在了通向而楼的楼梯拐角。

　　“喂！等等我！”

　　仅仅是十几秒，袁圆就变成了单兵作战，图书馆里回荡着Tessa渐远的脚步，而她只能干愣在一楼的楼梯口，脚步声消失的方向绝对不是图书馆二楼。

　　出于成年人的责任和担当，她决定独自去那个坠楼地点看看，也许Tessa的离开对自己的行动能少些限制。

　　——二楼自习室B的左数第二扇窗户，三天前的出事地点，借着灯光，袁圆仔细打量着。

　　只是一扇再平常不过的窗户。

　　袁圆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会是普通的窗户，出现奇怪症状的那位同学早就被送到了市医院，自己也不是什么私家侦探，无非是一个跟过来帮不上什么忙的新人。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通过窗户可以看到亮着灯的教学楼和一条通向教学楼的小路，小路边是一些小型花坛和绿化带。

　　“咻！”

　　窗外似乎突然闪过了什么东西，袁圆感觉那东西和自己的直线距离不到一米，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一激灵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努力克制住几乎喷涌而出的情绪，深呼吸了几次后，再次朝出现人影的地方看去。

　　这次只是学校的小路和几盏路灯。

　　她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至少比起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非主流女孩，灯光好歹能给自己壮胆，诺大的图书馆相当适合突然来个灭灯秀的debuff。

　　深夜无人的图书馆安静得诡异，即使这里灯火通明。

　　“啪嗒！”

　　清脆的撞击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袁圆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右侧看去。

　　一张惨白的脸铺满了她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