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图书馆的阿加莎（其一）

　　在贡献了几顿被一致认可的餐点后，这是袁圆在莫比乌斯事务所定居的第三天，她也顺便对自己两个奇怪的舍友稍微多了解了几分。

　　那个自来熟的短发女孩，本名方旋怡，19岁，似乎是个性格跳脱的技术宅，两个矛盾属性的集合体，平时喜欢埋头于快顶到天花板的图纸堆中，也许是个隐藏富豪。从入住事务所的第一秒起，她特别强调一定要叫她“老方”，拗不过她如火的热情，大她四岁的袁圆不得已改了称呼。

　　而另一个女孩，自称本名是Tessa——尽管是个非常明显的化名，只有17岁，貌似是个在校学生，按照“老方”的说法，因为几乎不去上课，所以现在一直留级在初二。大多数时候，她不算沉默，但并不是个健谈的人，虽然尚未成年，却有一种超脱年龄的成熟，总之是个挺神秘的女孩。

　　在和父母通了电话后，袁圆最后确认了一次自己的行李没有遗漏——单独的房间，精修的装横，在这个租房困难的城市是极其难得的，更何况连房租都不用付。

　　虽然不清楚这两个女孩哪里来的资金，以及所谓的“工作”究竟是何种形式，那份看上去意外正规的工作合同是否有效，但白嫖了如此的待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以自己的厨艺水平，总能和她们好好相处的——袁圆如此思索着，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Tessa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捧着一本《无人生还》，似乎读得入神，而老方则像往常一样埋头于自己的房间。

　　袁圆不由得放轻了动作，几乎蹑手蹑脚地挪到了Tessa正对面的座位上，直觉告诉她不能打扰到读书的人。

　　“没必要如此拘谨。”

　　Tessa突然合上书，看向对面略显无措的袁圆。

　　“你有话想问我吧。”

　　尽管这声音出自一个17岁的女孩，却低沉得有压迫感，袁圆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

　　“请讲吧。”

　　如果不是稚嫩的长相，袁圆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对面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女。

　　“我确实有事请教——事务所所谓的灵异事件活动，究竟是什么呢？直播录像？Vlog？还是撰写文章？”

　　面对袁圆一连串的疑问句，Tessa没有丝毫惊讶，她略微前倾身体，从茶几上的小碗里拿起了一颗水果硬糖。

　　“关于我们——”

　　“叮！”

　　门铃声打断了她。

　　“委托人来了！”原本套着耳机的老方突然像只兔子一样，从摞得极高的图纸堆中蹦了出来，冲向门口。

　　Tessa用眼神示意袁圆‘不能让老方开门’的同时，抡起一个巨大的波板糖，朝老方的预定运动轨迹砸去。

　　一声巨响，老方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袁圆趁机抢先一步打开了门。

　　“您好，莫比乌斯事务所！”

　　门口是一个身着西服，身材高挑的中年女性，看上去上了年岁，但颇有气韵，她有些错愕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这里是莫比乌斯事务所吗？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完全没有！您先请进！”

　　袁圆手忙脚乱地把女人迎进门，又迅速将倒地的老方拖回她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除了暂时昏厥的老方外，所有人都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叫葛苓，是第一中学高三年级的教导主任，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学校拥有全市最高的重本率。”

　　葛女士没有去碰提前备好的茶水，而是下意识扶了下眼镜，似乎是个习惯性动作。

　　“第一中学作为全市最好的中学，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校图书馆，前前后后投入了超过千万的资金，这本来应该是颇令人自豪的事——但在两周前，图书馆突然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比如在图书馆晚自习的学生突然被人从背后拍肩膀，或者原本摆放整齐的书突然从书架上掉下来。一开始学校还以为是学生的恶作剧，也只是大概地安抚了一下学生的情绪，但后来情况却变得越来越严重——直到三天前，一个学生鬼使神差地从图书馆的二楼翻窗摔了下去，好在只是左腿骨折和轻微的脑震荡，现在正在离学校不远的市医院静养，学校尽了极大努力才把这件事压下去，但校内校外的流言已经传开了……”

　　“说实话，我向来不相信这种事情，”她顿了顿，“但在尝试性地找了些驱鬼人士后，情况反而更严重了，已经有学生被恐慌气氛影响到不愿意来上学了。说实话，你们几乎是我最后的选择了，我也是瞒着学校偷偷过来的。”

　　Tessa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并没有插话，袁圆则干坐在一旁，尽量避免视线接触。

　　“你们似乎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能行吗？”

　　“如果事情没有解决，我们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Tessa合上笔记本，再次露出了那抹捉摸不透的微笑。

　　望着葛女士将信将疑离开的背影，袁圆再次将目光移回这个小自己六岁的女孩。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一点，距离放学高峰还有五个小时，除去交通路程和一些琐碎的事项，我们还剩下四个小时，对了，顺便去把老方叫醒，告诉她我们有事可做了。”

　　Tessa干脆利索地传过身，走向了自己二楼的房间。

　　这女孩绝对不简单——袁圆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