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心死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题记

　　“把尸体拖入乱葬岗！”萧逸轩黄袍一挥，高挑入鬓的眉峰凌厉的扫过全场，残忍得令人发指，看得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看侍卫没有反应，厉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

　　自始至终再未曾给过苏浅雪一个眼神，苏浅雪抬起头，嗓子沙哑如老妪，浑身战栗不止，瞪大的双眸中再无昔日爱意可寻，萧逸轩只清楚地看到猝不及防闯入视线的满目恨意。

　　她有什么资格恨？

　　他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不敢再去看那双眸子，心下油然而生一丝愧疚，萧逸轩握紧拳头，不停地说服自己，这都是她苏浅雪欠他的！都是苏府欠他的！嘴角再次挂起薄凉的笑意，眼神冰冷如霜。

　　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有力的大掌牢牢地钳制住那颗美人头颅，出奇地没有发怒，只是微微侧过身，看着苏浅雪身上的红印，作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啧啧”了几下。

　　他白衣如旧，神色三分冰冷，七分残忍。

　　“苏浅雪，你有什么资格恨？”转变来得那般快，他一巴掌甩在了那张脸上，倾世容颜？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容貌，却偏偏生了一颗歹毒心肠！又想到三年前那件事，一直到现在都无法让他释怀。

　　就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烙印在了上面，你越是想要去除，它就长得越紧，你每每欲除之，它却不如你意，你每欲除之，拔之一分痛增一分。削肉剔骨般强烈，永远永远成了心上那永不能言说的伤。

　　女子一瞬间的愣神，他何其霸道，不许她恨，更不许她死，她淡然地一笑，扬起头。孤冷清傲一向是她自恃的、引以为傲的。

　　还有苏浅雪几次三番伤害梦儿，如此蛇蝎心肠的毒妇，怎可留？只是，萧逸轩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隐在袖子下的手一次次攥紧，一次次松开。反复几次，那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中，带着殷红的血液蜿蜒而下……

　　苏浅雪善妒又心狠手辣，将梦儿推下水还死不承认，矫揉造作，在他面前总是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竟有些许动容。

　　只是，他心底某处仿佛在叫嚣着，咆哮着，深深地提醒他，他不舍得！不忍？萧逸轩蹙起眉头，他竟会不忍吗？

　　可是真的让他亲手杀了苏浅雪，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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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是你们欠朕的！动手！”萧逸轩闭上眼，想挥去眼前不断闪过的三年前甜蜜的画面，他们在桃树下私定终身，他们在河边嬉戏……愈发烦恼狂躁，他像只沉睡已久的雄狮低吼一声，声音沙哑低沉，赤红了双目，随时有可能撕碎面前的一切，“动手！”

　　手下人再不敢发愣，匆忙潦草地收拾了尸体，就要向乱葬岗走去。

　　“不要……”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像个牵线木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可奈何。他不容拒绝的霸道让她周身寒意顿生，侵蚀了她的四肢百骸。双目赤红，眼中凄厉一片。心中不断撕扯的痛让她渐渐地肢体麻木。

　　“你说愿有岁月可回首！”苏浅雪蓦然吐出这样一句不着实际的话，双眼赤红，眉目凄楚，她孱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你说过，愿，有岁月可回首……”

　　萧逸轩猩红的双眸猛地一缩，甩袖而立，夕光濡染，射在他的脸上，映出的却是苏浅雪心底的一片凄凉。

　　“愿有岁月可回首，也绝不会是你！”他微微蹲下身，口中逸出冷笑，却是讥讽之意。他眸色暗沉，他曾经也是她的救赎。

　　那年树下轻拥，就像一场虚妄的梦。

　　原来，你当真如此绝情，竟连我们之间的承诺也撇的一干二净。

　　指尖微颤，触及之处寒彻刺骨！

　　她想起那年初春，山河风光无限。他带着她脚尖轻点转瞬就来到了青山顶处，料峭的春寒，带了些许寒意，她的衣裳未免有些淡薄，他见了细心地帮她笼了笼衣衫，怕她冷还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穿上。

　　她满脸幸福地靠在他温暖的肩头，脸上流露出一些小女儿情窦初开的娇羞之情，他们看着日光倾城，一对璧人沐浴在金色温软细腻的阳光下，看日出日落。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眼里是不可忽视的宠溺与珍重，她同样坚定地看向他，四目相对，映出彼此心中的爱慕。

　　他喜欢她的纯真善良，她倾慕他的侠骨柔情。

　　恰逢山雨来时雾蒙蒙，他轻轻执起她纤细的手，缓缓覆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属于她的温度，他闭上眼贪恋这短暂的美好，慵懒缱绻动人。

　　她没有阻止，也与他一起享受着这大好时光。远处连绵不绝的青山巍然不动像保家卫国的士兵尽忠职守，春之富饶山河一派方苏醒的朦胧，枝头绽出了新芽，潺潺的流水淌进心底。

　　山河之壮丽明媚，此生只愿与你蹉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海誓山盟，她记了一辈子。他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负她，纵使海枯石烂亦会分离。

　　如今的一切让苏浅雪觉得从前的一切就是个笑话，她今生至此，就像个笑话一样，半生漂泊。

　　既然不爱，当初又为何要轻许诺言？

　　苏浅雪挣扎，叫喊，撕心裂肺、歇斯底里。落在男人眼中，却是做戏。

　　他嘴角挂起寒彻入骨的冷笑，视若无睹却又好整以暇。

　　其声呜咽，如哀怨绕心头的曲子，男子薄凉的嘴角微挑，长眸微眯，戏谑地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杜鹃啼血般的凄烈，牵扯的是萦绕心头的纠结，牵扯的是一份情，心中的羁绊越来越深、难以磨灭。

　　“你说，此生不负我；你说，此生能得我一人三生有幸；你说，愿迎我入门，让我成为你堂堂正正的妻子。你说，只想与我长相厮守……”

　　“够了！”男子突如其来的暴吼，带着一股几近毁灭的暴虐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伴着檐下雨声，空洞且长远。他英挺的眉目挣扎，英挺的眉蹙起，好像在做什么痛苦的决定。一滴缥缈无影的泪滑落眼眶，如镜中花水中月，片刻消逝。

　　萧逸轩复杂地看着她，清冽的眸子像穿透大海的第一缕曦光。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初春的季节，在淅沥清浅的细雨中，故园深处一女子如谪仙降世，曼妙身姿，步步生莲，眉目含情，唇角温婉含笑。

　　“罪人苏氏，冒犯天颜，打入天牢，听候发落！”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绝情，做事手段狠厉，萧逸轩就是萧逸轩，孤傲冷漠。

　　萧逸轩，我们之间既不能相濡以沫，亦不能相忘于江湖。

　　女人被强行拖着起来，亲人的尸体就在咫尺之间，被随意地丢弃在乱坟岗，她却没有办法为他们收尸，何其残忍。

　　面对她的歇斯底里，他视若无睹。

　　我也曾默念一个人的名字，默念到眼泪模糊眼眶。我也曾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直到我在茫茫人海中弄丢了他。我也曾为一个人褪去一身骄傲，为他穿上嫁衣，却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