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残忍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题记

　　那天的雨下得格外的大，飘飘洒洒，狭裹着人世间的薄凉，珠帘重锁，一道道深沉的雨幕锁住了女子漠然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残忍无情。

　　她眼中清晰的疏离与陌生，明明眉眼间还是那么熟悉，可是他心中感觉不太一样了。

　　萧逸轩看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她清眸中一如既往的孤傲，傲然而立，像是历经千帆过后的释然，猝不及防映入眼帘让他看着觉得尤其的刺眼。他不敢去看那双幽深到倔强的眸子，他怕自己会心软。

　　不，不会，他绝对不可能心软。他阴翳的眸中清晰放映出她的倒影。

　　倏的，让人心头一怔。

　　天牢——

　　很冷，潦草简陋的稻草铺，时常从头顶漏下几大滴雨水，到处可见的老鼠屎，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苏浅雪还是穿着那件浅色衣裙，她绝美的侧脸，她清冽出尘的气质，她眸中看透一切的淡然。

　　女子屈膝抱着腿蜷缩在墙角，眉心微蹙，望向远方的眸中只低低地映出空洞一片。心湖因他而开，也因他而闭。

　　情窦初开的青涩恍若昨日，而心如刀绞的殇痛又历历在目。

　　“愿有岁月可回首，也绝不会是你！”

　　“愿有岁月可回首，也绝不会是你！”

　　“愿有岁月可回首，也绝不会是你！”

　　耳边重复着男人薄情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男人薄唇轻抿，眉宇间满是戾气，他是存了心地要她求他！

　　她为他做的，还不够多吗？一生卑微到了尘埃里，却换得凄凉收场。

　　那日在大殿，她跪在冰冷的地上甘愿褪去一身骄傲，卑微到尘埃里，他将她的一身骄傲连同尊严踩在了脚下。

　　她咬牙隐忍，他居高临下。她匍匐在地上，放弃一个世家小姐从小的渗透在骨子里的骄傲，宁愿让自己像条狗一样地去求他，她一遍遍地说服自己……

　　换来的不过是冷情！

　　“浅雪――”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低沉的嗓音不同于萧逸轩的残忍，富有磁性般好听，把女人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来。

　　“你受苦了……”男人俊逸的脸庞，棱角分明般立体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在烛火摇曳下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方子澄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心疼地抚上苏浅雪消瘦的脸，眼中满是疼惜，下一秒愤怒地站起身。

　　“萧逸轩那个混蛋，他竟然这么对你！”

　　他是喜欢她的，她知道。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子澄是良人，只可惜他来晚了一步，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方子澄对她太好太好了，好到让她觉得这是一场梦。他值得一个更好的女子来爱他，她如今不配，他应该去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白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没有结果的。

　　她想着，叹息着苦笑一声。

　　他的温柔，他的暴戾；他的怜惜，他的无情。

　　“子澄，我没事。”苏浅雪抬起眸安慰地回道，心底却一片苦涩。

　　方大哥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她一个戴罪之身不应该连累了他，他值得有更好的女子去爱他。

　　“你都这样了，还帮他说话！”方子澄叹气地摇摇头，藏在袖子下的手紧握成一团，眼中快速掠过一抹心疼，心中异样情绪愈发强烈。

　　“浅雪，让我带你走……”话音未落，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携着暴怒的寒意一下子冲了进来，伴随着满身戾气，萧逸轩俊美的面容因为气愤而变得狰狞，狰狞的面容像只雄狮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他看着二人亲密的举止动作，心中没由来地难受起来，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醋意，黑眸底处冰冷一片，狠厉扫去似身处冰天雪地，冷笑着反唇相讥。

　　“浅雪――？呵，叫得这么亲切！”萧逸轩怒吼着，结实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他居高临下睥睨着眼前二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森寒肃杀的气息。

　　大步上前，无情的大掌像席卷而来的洪水猛烈得紧，心中五味杂陈，被怒意冲昏了头脑。他地大手轻易地便捉住苏浅雪瘦弱的手腕，不顾她奋力的挣扎，稍稍一个用力，女子一个踉跄，脚下一滑，便被他拽入自己怀中，牢牢地禁锢住。

　　男子暴怒的面容，女子憔悴的容颜，还有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

　　“贱/人，都下了狱了还不忘勾/引男人！”他怒极反笑，扬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反唇相讥是他的本事，他从来见不得他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即便是我不要的玩/物，旁人也碰不得！”萧逸轩黑眸底处升腾出怒火，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在方子澄和苏浅雪之间流转，白皙的脸庞因为气愤染上红色，萧逸轩冷嗤一声，声音冰冷得让人仿佛身处地窖，“方子澄，你一介外臣胆敢意图染/指朕的女人，该当何罪！”

　　玩/物？苏浅雪唇角上挑，心底苦涩，她的清高，她的高傲，在他眼中全成了做作。原来，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卑贱的玩/物，可即便如此，她的命还是掌控在他手里。

　　纠缠了半生，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我愿你和林夕梦长相厮守，我自青灯古佛、常伴一生。

　　帝王冷峻的面容棱角分明，刀削斧刻般俊美的五官，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攥着拳负手而立，不发一语，有那么一瞬间晃了苏浅雪的眼。

　　她还在期待什么呢？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你既然不爱苏浅雪，就应该放了她！”方子澄据理力争，颀长的身影，丰神俊朗的外貌，还有他眼中透露出来的心疼。

　　落在他眼里，成了他们私通的铁证，萧逸轩心底翻涌着不一样的情绪，他看不惯他们在一起。冷喝一声，“方子澄，朕念在你方家昔日功劳，姑且饶你一次！还不快滚！”

　　“你……”四目相对，剑拔弩张，空气中陡然多了丝危险的气息。

　　“子澄，你快走吧！”女子低声开口，望向他的目光中暗含卑微的祈求，双眼雾蒙蒙的一片。他，从来不会拒绝她。

　　方子澄痛苦的闭上眼，指尖殷红一片，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最后深深地看了苏浅雪一眼，妄图从她清亮的眸中长出些什么来，后不甘地快步离开。

　　温度也瞬间下降到了零点。

　　苏浅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多了丝释然，脸上多了丝从容的笑意。这样，也好。她不该连累其他人，何况是他……

　　垂在肩头的发丝掩住了虚弱的容颜，落寞的垂下眼睑，晶莹的睫毛上氤氲起了水雾，萧逸轩心底忽生一股怒气，翻涌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