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了谢澪之后,云镜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翻身的时候,陌宸终于忍不住了,一抬手将人拢到了怀中:“若水在想什么?”
云镜身子一僵,连带着说话也有点结巴:“我,我是在想刚才的事。”
陌宸感受到他的不自在,松开了手,伏在他耳边问:“有什么不对吗?”
云镜的身子松了下来,他转过去面对着陌宸,眉头微皱:“皇上您答应的太爽快了吧?”
陌宸看着眼前人精致的眉眼和松散的里衣,强忍着心中欲.火,温和地笑了笑:“谢澪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朕没理由不答应。”
云镜沉思片刻,确实,谢澪用来交换的东西,没有一个帝王会拒绝。
天下人皆知,古篽在南方,气候温暖湿润,粮仓更是充沛无比,城乡中不乏富商。
而刚刚那个木盒子里的,就是古篽三大粮仓之一的建平粮仓的钥匙,虽然这个粮仓一共有两把钥匙,先前一直掌握在谢澪手里,但如今他送上来其中一把,就意味着那个粮仓有一半属于君安。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粮食是必不可少的,而君安这几年粮食收成一直不太好,又刚经历一场国战,眼下正是粮食紧缺之际,若是再碰上干旱洪涝,那百姓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而谢澪此举,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所以陌宸没有理由不接。
“这位国师知道的可真不少。”云镜嘀咕了一句,就连他,也是前几日看到陌宸批的奏折才知道君安现状的,不曾想谢澪一个古篽国师,了解的却如此清楚。
陌宸在看到那把钥匙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底,他闭了闭眼,摸了下云镜的头:“他这个礼物送的巧妙,不仅达到了目的,还能警告朕。”
“警告?”云镜已经被摸头摸习惯了,他听到陌宸这么说,轻轻皱了下眉。
片刻后,他就想明白了,说:“谢澪知道君安缺粮食,是因为他在宫中或是朝堂上有眼线,他送上这把钥匙,料定了皇上会接受,也猜到您会由此知道您身边有他的人,这是在警告您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试图反悔,因为他都能知道。”
陌宸赞许地看了云镜一眼,揉了揉他乖顺的头发:“若水真聪明。”
随后他又皱起眉,眉宇间有了几分肃杀之气:“只是没想到,朕一再提防,却还是让他找到了漏洞。”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在朕身边安排了多少人。”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在宫中,那倒还好,可若是在朝堂之中……”
云镜思忖片刻,说:“那看来之前在殿上,是有人配合着谢澪,在身上带了沉槐香。”
“也就是说,那日上殿的人,都有嫌疑。”云镜回忆了一遍那日殿上的众人,觉得自己记忆力还没冲够费。
一抬眸,就看见已经闭上眼了的男人。
云镜:……
特么的老子在这里为你的国家尽心尽力,你特么的居然睡了?!
云镜有一种冲动,他现在特别想像对待同寝舍友那样,在陌宸脸上挠出几道红印。
但他不敢。
云怂怂,只是伸出手,在陌宸的脸上方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几下,正准备缩回去的时候,却被抓住了手臂。
陌宸眸中含笑地望着云镜,并不言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云镜细巧的手腕上抚弄。
云镜的手臂上登时起了鸡皮疙瘩,他想把手抽回来,奈何多年习武的男人手劲太大,他那小手臂还不够他一只手握的。
于是,新任祸国妖姬云镜只能把嘴一撇,眼角一拉,眼尾泛起红晕,语气软软地说:“皇上,我疼……”
陌宸见他这般模样,先是一愣,然后听到他说的话,连忙松开了手。
重新得到自己手臂的云镜一秒回复原状,并且迅速地将手塞进了被窝里。
另一边的陌宸却在暗自责怪自己手劲太大,想了想始终放心不下,扬声喊道:“李慎!”
正在做梦教训祸国妖妃的李公公冷不丁地被叫醒,连忙站了起来,贴到门旁:“皇上有何事?”
“进来把灯点了。”陌宸坐了起来。
李公公进来点了灯,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云镜身上,随即尴尬地错开视线。
衣衫凌乱,嘴唇红肿,眼角残留着红晕,怎么看怎么像一副被人蹂躏之后的样子。
云镜并不知道此时李慎脑中已经脑补出了n种他和陌宸的床戏,不然怕是能当场动手不尊老。
衣衫凌乱?刚刚睡不着翻来翻去弄的。
嘴唇红肿?为了哭出来咬的。
眼角红晕?咬的太用力,疼哭了。
“若水,把手伸出来给朕看看。”陌宸紧锁着眉头,看着云镜。
云镜慢腾腾地伸出手,然后自己也吓了一跳。
白皙的手腕上,一圈红印格外引人注目,正是陌宸刚刚握住的地方。
李慎嘴角一抽,默默地看了陌宸一眼,有默默地低头看地。
皇上还真会玩。李公公又瞥了眼此时在他看来满脸柔弱可欺的云镜,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千凝君能不能承受的住。李慎心里想着。
陌宸看到那圈红印,眉头皱的更深:“去叫御医。”
“不,不用这么麻烦。”云镜从刚刚的惊讶中反应过来,连忙拒绝,“这点印子一会儿就退了,夜深了,还是不要麻烦御医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云镜深感大半夜忽然被人叫起来工作的感觉,以及第二天没睡醒又被逼着工作的感觉。
他高考前一段时间就经历过这种日子,后来见谁都想骂人。
陌宸深感自责:“抱歉若水,是朕不好。”
一旁的李慎听到这话愣住了,他从小看着陌宸长大,就没听过他给任何人认过错,也从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过。
但很快他又不惊讶了,这几天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干杂活的下人们,也都知道了这位千凝君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喜欢这孩子。
可偏偏某人自己好像不知道。
“哎,没事,不是您的错。”云镜笑了笑,“我这皮肤自幼敏感,碰一下都会留个印子,皇上不必自责。”
陌宸的眉眼舒缓了些:“真的不用叫御医来看吗?”
“不用。”云镜忙着拒绝,几句话一下子脱口而出,,“你又不给他们发加班费,这么苛待员工是会遭报应秃头的。”
陌宸:……
李慎:……
云镜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啥,连忙尴尬地笑了笑:“方言,方言。”
然后他迅速躺下,把被子蒙过头顶:“我睡着了!”
陌宸看着那坨被子,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
李慎很有眼色地开口:“若没有其他事,老奴便告退了。”
陌宸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李慎轻轻吹灭灯火,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另一边的客栈里,却并不这么和谐。
“摄政王想是弄错了,您的房间在对面。”谢澪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榻上,看都不看来人一眼。
秦脩关上门,顺便抬上木杠。
谢澪眼底神色微变:“秦脩,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脩眸色深沉,一步步地向他走来,犹如一只盯着猎物的野兽。
谢澪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圈在怀中,压在床上。
“干.你,不可以吗?”虽然是询问的句子,却是不容反驳的语气,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眼底的怒色一点点刻入脑中。
谢澪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甘示弱地回望着秦脩:“摄政王,请注意你的言行。”
“言行?”秦脩冷笑一声,一只手扳过他的脸,“什么时候,你也配来管教我了?”
谢澪忽然就没了反应,眼底的怒色消失不见,转而翻涌的,是一种苍凉的悲悯,略含着苦涩的笑意,不知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秦脩愣了一瞬,然后冷着脸甩开他,走到一边的椅子旁坐了下来。
“你适才去了何处?”秦脩问道。
谢澪却没有回答,他懒懒地一抬眼皮:“怎么,我连去哪都要向摄政王汇报吗?”
秦脩皱了下眉,似乎是很不满他的这种态度。
“是啊,国师大人的身份如此高贵,哪是我一介凡夫俗子可以冒犯的。”秦脩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谢澪没有理他,出神地看着一个角落。
秦脩微微眯了眯眼,眼神中带上几分危险的气息:“谢澪,你知道你最让我讨厌,也是最让我喜欢的是什么吗?”
谢澪依然没什么反应。
秦脩起身,一步步地逼近他,最后将手撑在他身体两侧,看着他说:“就是你这种不近凡尘的感觉,让人讨厌的清高,当它亲手被我破坏的时候,我就会感到无比的成就感。”
他又贴近了一点:“这可真令人兴奋,不是吗?”
谢澪慢慢转头看向他,忽然,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狭长的眼角滑落,顺着他苍白的脸颊,仿佛能一直流到人的心里。
秦脩不耐地一皱眉,将人压在身下,欺身吻了上去,又不由分说地直接撕开了谢澪的衣裳。
一直在外面监视着他们的人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秦脩耳尖一动,听到了动静,连忙起身,同时轻轻地将谢澪扶了起来。
“刚刚有没有伤着你?”秦脩满脸担忧,适才眉宇间的狠辣消散无影。
谢澪还没说什么,又咳嗽起来。
秦脩心头一紧,作势就要去喊人,却被谢澪一把拉住。
谢澪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出声喊道:“阿辞。”
那名蓝衣女子推开门走了进来,端来了一碗药。
秦脩接过药,小心翼翼地服侍谢澪喝下,见他不咳了,这才放下心来。
谢澪将碗递给阿辞,后者接过,立马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他转过身,凝视着秦脩。
秦脩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唇上的一阵凉意给堵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澪便伏在他的肩头,轻轻地说: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