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谪仙

沈欢喜打量着四周，月光弥漫，依稀可见山石轮廓，虽然有月光，但并不很明亮，黑漆漆的，沈欢喜蓦然有些惧了。

但想到自己刚刚不顾芍药劝阻执意进来了，她又不惧了，如果此刻回去找芍药，岂不是相当于是自己认输了？于是沈欢喜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而行。

能感觉出地上有或大或小的碎石，有些硌脚，但在漆黑的夜晚踏上去，又让沈欢喜莫名感到兴奋，仿佛自己在做一件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出现了点点荧光，四处飞舞，在静谧的夜中显得尤为美丽。

是萤火虫。

绿色荧光映在沈欢喜眼中，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沈欢喜喜自己这趟果然没有白来——前方竟是有如此多美丽的小灯飞舞着，他们或分散或集中，或上下飞舞或左右晃动。

看着看着，沈欢喜竟然感到有一丝困倦，眼前越来越朦胧，沈欢喜迷迷糊糊地找了一块山石，趴下就睡。

点点荧光，被留在了视线之外。

次日。

沈欢喜睁眼时，正是清晨。

眼前的景色看起来与昨晚截然不同，不过依旧是美得很，脚下是一片碎石铺地，头顶是朗朗青天，几块山石突出来，吞掉了几块天。

再往前方，碎石就逐渐没有了。出现了可爱的花花草草，一丛一丛的，碧绿的草叶上承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圆滚滚的，仿佛随时都能滚下来。

沈欢喜缓缓前行，大红色的衣摆被凉露打湿。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澈小溪，溪水潺潺。但更让沈欢喜眼前一亮的，是溪边的一位男子。

男子背对着她，一身白衣随风，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只有极少数墨发被白色锦带松松散散地缚起，锦带随风，他一身风华，不沾俗烟，不染红尘，晨曦穿过小溪，溪水泛起清冽的光，潋滟在男子身边，这样的男子，如果能够白衣立世，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风景了，只可惜……

只可惜，男子坐在轮椅上。

许是听到了背后有声响，男子回头了。

那一瞬间，沈欢喜呼吸一滞，心剧烈地跳动的起来，昨夜见到七聘潭时内心出现的那种朦胧的悸动，突然就真实起来。

那是一张多么俊美的脸庞。浓眉如剑，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瞳色微浅，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淡雅，漠然，就像天上的神仙一般好看。

很多年以后，沈欢喜再回忆起初见欧阳谪仙的那一幕，依旧如当初那般，令人心动。

“他是从天上被贬谪下来的吧。”沈欢喜傻傻地盯着他。

“姑娘是……？”男子开口了，他声音清朗，仿佛珍珠洒落在美玉上，清脆干净，但事实上，男子的声音是很淡的，仿佛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欧阳谪仙只见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眼前，女子身着大红色华衣，脖颈优美白皙，一双秀眉弯如月，一双杏眼单纯懵懂，翘鼻小巧，唇色如火。与大红色的衣袍相织，灼了欧阳谪仙的瞳。

沈欢喜回神，欠身道：“小女沈欢喜，昨夜来七聘潭玩耍，一时冲动进了魔血峰，冲撞了公子，实在抱歉。”

欧阳谪仙点头，淡淡地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沈欢喜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也是来游玩的？”

欧阳谪仙道：“在下欧阳谪仙，长居于峰内，惊扰到沈姑娘游玩，实在抱歉。”

欧阳谪仙？“你真的是仙啊？！”沈欢喜惊讶，脱口而出道。

欧阳谪仙未介意沈欢喜的不敬，不过听了沈欢喜的话，他倒是淡淡地笑了，神仙般美丽的面孔露出了少许温柔：“在下一介山中野客，怎敢玷污仙名，只不过是个字罢了。”

“我不信。”沈欢喜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她看着欧阳谪仙，“你这么好看，肯定是个被贬谪的神仙，只有神仙才和你这般好看呢！”

欧阳谪仙又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公子！”

“小姐！”

这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俊秀的少年和一个满脸焦色的清秀少女对面跑了过来，看见彼此都蒙了。

“奉梓。”欧阳谪仙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只是淡淡地唤了一声，仿佛刚刚的温柔是错觉。

奉梓闻声，站到了欧阳谪仙身后，看了一眼眼前的红衣陌生女子。

“小姐，你怎么走这么远？奴婢找了您一个晚上。”芍药焦急道。

“我走了很远吗？”沈欢喜诧异。

“这里离七聘潭已经很远了。”欧阳谪仙颔首。

沈欢喜嘟囔：“我都不知道我走了这么远了。”

“我们初来山中想要游玩一番，却对山中不熟悉，既然公子长居于此，可否为我们……”

“回去吧。”不等沈欢喜说完，欧阳谪仙就打断她，“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姐，这位是……？”芍药一头雾水地看着欧阳谪仙和奉梓。

“啊，这是欧阳公子，是一位……”沈欢喜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隐居高人。”

“沈小姐真会说笑。”欧阳谪仙笑了，颇为自嘲道，“有哪个世外高人跟在下一样，是个废人。”

“公子，您莫要这么说自己了。”奉梓叹了一口气，“奉梓早就说过，您是奉梓最钦佩的人，您很厉害。”

欧阳谪仙依旧只是笑笑，没说话，芍药倒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俊秀的小少年。

奉梓穿着黑色衣裳，看起来像个小厮，但少年面容俊秀，倒也颇有一番英姿。

“既然找到了小姐，我们也不叨扰了……”芍药把目光转向欧阳谪仙。

“别啊。”沈欢喜急了，“我还没玩够呢。”

“小姐，今日不回去，老爷夫人该着急了。”芍药道，“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去呢。”

沈欢喜失望地垂眸。

再抬眼看看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沈欢喜咬了咬牙，说：“芍药，你先回去，跟爹娘说我晚些时候回去。”

芍药诧异：“小姐？”

“我想玩够了再回去。”沈欢喜道。

“哪有小姐不回去，丫鬟先回去的！”芍药无奈道，“好小姐，你就跟奴婢回去吧。”

“芍药……”沈欢喜抓着芍药的手，撒娇道，“好不好嘛？”

芍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我让马夫先回去告诉夫人了。”

“好。”沈欢喜欢喜地点点头，一回头却发现欧阳谪仙和奉梓已经准备离开了。

“公子！”沈欢喜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