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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5 离歌·纸鹤

风吹落星河

No.30

  2019.10.13

  A市的夜光灯挂上窗帘,颜星家隔了一条河,是万象城的大厦,上面装了航空障碍灯。

  笔直几条射线节律交汇,照过来,透过防护栏明亮了角落的桌角,几秒后又缩成漆黑一团。空气一粒一粒的发着光,直到灯全部被她打开,才看清四周。

  鞋子在门口摆得很随性,茶几上一个烧水壶一个杯,透过玻璃窗的反光,一坨东西缓缓移动,我缩起脖子,眯眼看了好久那好像是王八。

  …你养王八?我问她。

  那是是闭壳龟。颜星闷气嗯了一声。

  那你养闭壳龟做什么?

  养好了能给你送终…她抬了抬眉。

  你一小女生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送终打架什么的。

  我撑开手不小心碰到沙发上尼龙外套,伸手叠起来,看到她笔直的神色,手又缩回去。

  颜星坐在那头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烟盒,抽了根含嘴里,顺手拿起打火机,我刚撑起来想阻止,看到她深深蹙下眉头。

  No.31

  啪嗒!打火机擦出火花,靠近纸烟,冒出星火,指缝夹出来嘴里吐着烟圈,剩余的部分咽下肚子。烟雾袅袅上升,却像一朵缓缓盛开的玫瑰。颜星慵懒躲在这场弥烟之中时隐时现,她坐在远处握住香烟的样子慢慢褪色,那条新闻在脑海中越来越在此刻强烈。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我市于2019年10 月9日在富源北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事件,造成一名17岁女高中生当场死亡,肇事者仍在逃窜。最初警方判定于酒驾,但最新调查资料显示,肇事者银行账户一夜之间多出的10万余人名币引起警方关注,有人怀疑这很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事件,肇事者仍在逃窜,请大家尽量减少出行次数,以保证人生安全。]

  我点开那条新闻再看了一遍回放,视频里出事的车是款银灰色的大众宝来,监控下面人群蜂拥聚集在一起,边角孤零零的一个消瘦的人影,戴着帽子,过了很久走开了,什么也没做,觉得奇怪却说不上哪里来的奇怪…人影…衣服,有种直觉乍现在我的脑海中,像深海巨兽的浮现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她眯眼笑着,手中那根烟快燃到橘色部分。

  不会的。

  No.32

  颜星,你把药吃了吧,你吃完我就走。

  你把药放在那儿我会自己吃。

  林利敏让我等你烧退了再回家,总不能让我不好交差吧?

  阿姨真的有这么说吗?

  她的眼神覆过来,我哽咽在沙发上。

  颜星没理我,起身走进厨房烧水。

  浮动的光线像细碎的尘埃,“颜星你把药吃了吧!”

  我说你烦不烦?我在烧水你到底看没看到?

  那个身影遥远的出现在我视线。厚厚的情绪在空气里填满,那种目光,沉闷又悲伤。

  沉闷又悲伤的目光,却在人群里微微闪耀着。

  No.33

  烧水的空隙,她摸索着从房间抱出一大沓信件,慢慢放到我旁边。

  “这是什么?”

  “信,这几年来的一大沓信。”

  “写给谁的?”

  “一堆人,活人死人都有。”颜星扬起半边嘴角。

  我魔怔了一秒,听到她的声音,因为要准备快搬家了,怕那些信件弄丢。

  当时没问她为什么不给杨嘉或者是其他人,直到我偷偷打开那些信件,我才明白。

  No.34

  热气充上壶盖,没好意开始叫嚣。她提着水壶,倒水,取药,再吃药。

  然后放好水壶,洗杯子,开柜,放杯子。

  她转过身来看我,“郑继你可以走了。”

  啊?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走了。

  颜星看着我,嗓门高了一个度,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No.35

  我后悔穿一件单衣了,凌晨的温度低到打牙颤。

  老街破陋寂寥,这个点连猫都没了。铁门的“吱—呀”声彻底消失,路灯还勉强照见矮墙,忽明忽灭。

  我好想要彻底被这场黑夜所沦陷。

  信件始终被我捏得很紧,车灯迅速后只剩下错综的光斑,粗旷的灯杆阴影打在我头上。穿过主干道,才是电动车的停靠点。

  通往颜星家的路又黑又窄,连光都照不进的地方。

  光亮和阴影之间横隔着一条马路。我站在马路这端,而她好像永远夜行。光线在眼里深深浅浅的缝隙浮动,我们都在这种沉重的悲伤之中睡去,梦中,颜星倒在冰冷的地上。

  No.36

  关掉闹钟,早上八点。

  我妈叮叮咚咚的开始敲门。

  小继!你今天9点钟还有吉他课,快点起床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是一阵急促的“哐—哐”声。

  阳光窸窣错落过百叶窗,桌前那盆多肉一半是温柔的亮黄色。A市的早晨,就连滤镜都是暖调的美好。

  No.37

  早餐又是林氏三明治。

  中间一个鸡蛋一层火腿,上下夹着生菜叶。我妈奇思妙想喜欢在里面抹上老干妈,每次吃都一脸狰狞,手上还残留着一抹酱红色。

  老郑看着报纸,一边吃得乐乐呵呵。

  我见过他下属对老郑的点头哈腰,当然也见过他对林利敏的极度狗腿。一旦我满是嫌弃的看着他开始虚伪…郑继你都多大人了,听你妈话!

  墙头草郑其民,永远都是这一句。

  No.38

  学吉他的地方在兴中路附近,旁边就是博爱医院,每次上课都要经过那儿。

  人影散乱,来来往往的车辆疾驰。

  我注目电动车前方的道路,八九点钟的兴中路,正是上班高峰期。每条行车道都像一长条摊死的蛇,蠕动得迟缓又磨叽,日光泛滥在头顶,看着这交通心里发毛。

  皱下眉头,却不经意瞥见她。

  白色的长衫外面裹了件牛仔外套。两个肩膀放佛是架空。我目送着她走进那家医院,世界慢慢浓缩成一个光点,慢慢越来越大,她纹丝不动的躲在这种空间里。

  手抓着手柄,握紧,再松开来来回回几次,手上腻着一层汗。掐着表,九点的吉他课,还有十几分钟开始。

  No.39

  今天练习《全世界谁倾听你》的副歌部分,一盏灯一座城找一人,雨伞又遗落原地…拨起弦,我又好像看到了站在大雨里的那个颜星,偏执又怯弱,善良又渺小。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喜欢把收信人和写信的时间留在信封表面,

  No.40

  有一封信,写于2017.8.24。她说,我们是不是都曾埋下过一颗种子,埋下它的时候。我们带着满身的傲气,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当时光把我们渐渐掩埋,我们拔节生根。

  /

  父亲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远处,A市的光线刺痛着我的眼睛,我拉着黑皮箱子。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我是如何站在了他身边,又是如何来到这儿的。人忘记一样东西一般分两种,要么过于轻渺,要么过于重要又过于痛苦,我只是觉得时间过的太久,单纯忘了。

  /

  前晚父亲把我叫到他房间,他正坐着,旁边靠着我后母,那个被我称呼为“妈”的女人,却未生我养我,也许是从那时起,我对“妈”这个字并未有太多情感,只是法律上的一种关系而已,或许还更轻薄。

  “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他从桌上拿起一包中华的纸烟,身旁的女人有些蹙眉,然后他又把烟放下,双手合抱地凝视着我。

  “没有”我回答得非常坚定,就好像“没有”也是一种光荣职业一样。(人一般回答“医生”“律师”“警察”等诸如此类才会如此的坚定不迫。)

  “那样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

  我没回答,沉默了很久,料想他也不会支持,父亲很平静地走出了房间,我却觉得他关门的声音比平时更大,砰!的一声,心头一激。

  /

  坐在白色木桌前,我想提笔在日记里记些东西,光暗暗地扫落下来,抬头能瞥见那只黑管的Parker钢笔(十八岁时母亲赠送的成年礼物)。我在日记的开头写道:

  妈妈,很多人都说十八岁的我长大了,漂亮了也沉稳了(我很享受此时的环境,一盏灯,一个本子,一支笔,使得我不要像白天一样枷锁自己),但我很奇怪,为何十三岁的我不能被他们所接纳?为何他们不爱那个更纯粹的我?妈妈,我无法亲自向您问起这些,我不想引来些不必要的你的担心。

  /

  妈妈,父亲有和您提起过离阳吗?有过吧,他会怎样提起呢?大概也是我的早恋对象(笑)。妈妈,他是个上进的人,有自己的志向,当然我也有,只是我没能那么决绝的坚持。2014年父亲把我送入那所私立中学时,我以为会是个幸福的开端,一路走过来,我却不那么奢望所谓的幸福了。

  /

  “我却不再奢望所谓的幸福了。”我的声音和上面的字重叠在中间部分门突然开开,声音戛然而止。

  妈,你进来敲敲门好不好?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说话的间隙又自然的把胳膊盖在了信上面。

  林利敏摆摆手,指了指玻璃杯里的牛奶转身走了。隔着房门声线模糊,明天周一你要升旗,早点起床臭小子!

  No.40

  华师早会七点二十开始,校规却要求七点钟到场。自行车停在校门口,我费力地蹲下来锁车,吴老二属耗子的,不留神从我后面窜出来还拿着葱油饼。

  郑继,给你带的,诺!他抬起眉毛,“还夹着肉排呢。”

  低头一看也就是一片薄薄的火腿肠。我心想华师的生活是不是太寒酸了点。

  老二,我明天给你带豆浆油条吧,你这太寒酸了。他一拳击在我胸口,咬起饼和其他几个男的去看女人。

  还没出几步路,***眼睛眯起来,鼻孔朝天,吴松浩!你小子又带熟食进学校!

  我艹,教务狗!

  吴老二一边跑一边生吞完剩下半个油饼,拍拍屁股挑衅***然后撒腿就跑。

  副校长在不远处,他哼唧几声,黑着脸继续查岗。

  No.41

  最后一节物理,目光落在最后一道个复习的知识点是公式应用练习。铃响,撑开凳子,吴老二跳起来伸手去碰门牌,得意的问我要不要打篮球。

  今晚老郑回来,我回家吃饭。打过手势,下到一楼校门外面开锁骑车。

  /

  那条巷子还是暗暗的,只有巷尾此起彼伏的喧闹,大爷大妈围着,还有人围着围裙拿起锅铲从巷子里走出来。车锁在旁边,我往里走了几步,听到他们说抢劫的事情。

  有个小姑娘拿着糖从我身边跑过去看被家长拦住,“也不知道是那个短命鬼碰上这种事情。”

  空气里还有青椒肉丝的香味,看热闹的看热闹,该回家的回家,本来也准备往回走,那名字却很熟悉。

  “—杨嘉。”

  隔着几米的距离,血腥味浓厚的冲上来,水里泡着划破的牛仔外套,她坐在地上,指缝和裤子上染上血。颜星颤抖的搂向他的头,电话在旁边是通着的。

  我听到颜星大叫,“永南镇,华师路西巷…你们听到没…快点!”我冲过去喊她名字,却始终没抬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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