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之仇何以报（十二）

“对不起……南宫熙。”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开口叫她什么。怔怔得愣上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称呼。终究还是直呼了她的名字，他甚至不是知道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或许，与陌生人相比，唯一不同的，也就是多了一份憎恨吧。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份上了，一句不轻不重的对不起又能顶的上多大的用处？可是，现如今，除了对不起，他还可是说什么？

“顾明辰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害得我家破人亡还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南宫熙嘶吼着，红着眼睛睁大眼眶，让她活像一个失控的丧尸。

她弯下腰，拾起地上染着血的琉璃碎片，毫不犹豫的划向自己的脖子。

“南宫熙！”顾明辰吼了句，抓住她的手，将那碎渣子紧紧的攥在手里，锐利的破口划开了他的手，鲜艳的红自指间往下滴，此时却也不知道疼:“南宫熙，你好好活着，让我去死，好不好？”他的语气轻柔下来，温和到近乎讨好。

大凉的新王，天下人忍气吞声活下去的希望，此刻跪在他的王妃面前，轻声哄着:“你活着，我去死。我去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我去向你的父皇向你的国人谢罪，好不好？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活着。”

南宫熙“噗通”一声跪下来，放声大哭。她放不下，还是放不下，无论是知道顾明辰是灭她国的宿敌还是知道他对自己唯一的感情就是利用，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了，从此就再不可能忽视自己的感情。

她还在妄想着，他们有一天可以天长地久地走下去。可自古，帝王之家多薄情，天长地久有时尽。

她始终，还是逼到了不仁不义的结果。她顶着数万条人命，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享受安逸贪图什么爱情。

新皇登基，新后册封，她始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顾明辰也许是知道自己有愧，自南宫熙后再没有纳过任何一个妃子，也不去管朝中大臣们所说的什么“后宫不可专宠”之类的混账话，真的就一辈子只爱了她一个人。

这样平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可那些染着血的残忍画面一次次重复在她的梦里，化成了梦魇缠着她。一遍遍提醒她，身边躺着的男人，杀了她全家。

“帮我杀了他吧！”南宫熙闭上眼睛，离体的生灵是无法流泪的，可涵若分明看见她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流过，那分明是心脏滴的血。下一刻，她那具没了灵魂的躯壳里，那颗尚在跳动的心毫无征兆的崩毁了。

“南宫姑娘想好了吗，一刀下去，可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他将投胎转世，你将魂飞魄散，你们永世都不可能再见了。还要再继续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