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之仇何以报（十三）

刀起一瞬，需要涵若演戏的时间不是很长，南宫熙也就无需沉睡，她离体的生魂站在霜离旁边，眼眶里张扬的血丝在透明中依然清晰可见。

涵若融入那具身体时，模糊中听见有人踹开了寝宫的门，门板装在柱子上发出洪亮的响声。

“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顾明辰冲进来。

血浇彼岸后带来的虚弱感毫无保留地涌入了涵若的意识之中，身子沉得让她没有力气抬眼。

“怎么回事？”顾明辰的语气忽然轻柔下来，听得出来，他这是在问南宫熙：“熙儿，醒一醒，我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试探着害怕着什么。

涵若能感觉到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子，忽然得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吓死我了。还傻站着干嘛，快传太医！”

他余光瞥见南宫熙藏在被子里的手腕，轻轻牵出来，却见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疤，暗红色的血痂将皮肤皱在一起，让整个手臂看起来惨不忍睹。

“熙儿，那些罪孽让我担着，你不要去想，好好活着。数万条的人命，千百的恩恩怨怨，让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原本都与你无关，是我自私的让你拉进深渊，是我的错……”顾明辰跪在床边，食指轻轻抚拭着南宫熙手臂上的伤口，低声说着，语气倒像是在忏悔。

涵若控制着这具身体，强行睁开眼：“顾明辰……”

“熙儿，你醒了！醒了就好，你又是在做什么傻事，把那一切忘了，不行吗？”

“顾明辰，我父王的血溅到了你脸上，我看到了。我还看见我的母后在你面前倒下，但你自始至终都未曾眨过眼。顾明辰……”

眼泪夺眶而出，这不是涵若控制的，是这具身体在看到顾明辰瞬间的自然反射，是灵魂深处那颗跳动的心脏上的伤疤被一遍遍撕开溢出的血。

涵若揪住他的衣领，任由眼泪横流：“顾明辰……我该怎么办，我梦见母后抓着我的手让我去陪她，她说她想我了。她告诉我，她在那边过得一点都不好，她被无数枉死的将士围住了，遮住了光，只剩黑暗……”

“熙儿……”

“顾明辰，我死了，你会陪我吗？”

顾明辰愣住了，他抬眼与涵若对视，依然是他熟悉的面孔，但那双眸子里的冰冷令他十分陌生。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南宫熙。

“你是谁？你不是她。”

涵若笑了下：“挺聪明，把这份聪明劲儿留到下辈子吧！”

她早早握住匕首藏在被子里的右手猛然使力，寒光一闪间，刀尖刺进了他的心脏。鲜红滚烫的血液顺着刀槽喷涌而出，溅了涵若一脸。

“不……顾明辰……顾明辰，对不起，顾明辰，对不起……”涵若将掌控权交给了南宫熙，就见她双手颤抖着抚上顾明辰的眼睛，眼泪夹带着血腥滴落在被子上，在淡色的被子晕开一抹殷红。

“别说对不起，我不想听这个，换一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