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那个男人

2004年冬天，雪很大，很深，很厚，像是要将那一年纷纷扬扬出现在人群中的灾难泯灭，又好像是在为这一年埋下的尸骨悼念。张云雷已经随着郭德纲入京两个年头了，应了郭德纲之前的话，两人窝在小小的房间里，吃不到好吃的烧鸡，也没有温暖的被窝。郭德纲的徒弟越收越多，刚刚更名德云社的北京相声大会花销也越来越多，口袋里存不住钱，只有拼命地演，拼命地省，一分钱掰成两半的花，才勉勉强强的撑到了现在。

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郭德纲望着茫茫白雪，早就没有什么豪言壮志，只是世态炎凉的萧瑟，要不心底的那一丝希望，要不是王慧和身边这个孩子的支持，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早已被命运打败。

“师父？”张云雷歪歪头，感觉擦拭自己发顶的手停了下来，几滴水珠划过耳畔落在柔软的睡衣上，瞬间消失了踪迹，只留下浅薄的湿痕。

郭德纲拍了拍小孩转来转去的头顶，让他乖乖呆着，又拿起毛巾仔细的擦来，“今天是庙会就结束了，明天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家，就当是抓个年尾，放你们一天的假。”

“好哎！”张云雷颠颠身子，要不是师父按着，他能蹦得老高的。从过入了腊月开始，他就一直跟着师父跑庙会，连生日都没顾得上过，只守着一小块的蛋糕和只加了一两片牛肉的牛肉面。现在有了一天的假期，不用开嗓子，也不用练习，他自然是开心得紧。

“就你最爱玩。”郭德纲捏了捏刚洗过澡红扑扑的小孩的脸蛋，但眼里的宠爱却盛得满满当当，“明天带磊磊去逛逛市集好不好，你婶子说，东头新开了家炸鸡的铺子，味道挺好的。”

炸鸡！张云雷眼睛亮晶晶的，他确实有些日子没尝见了，他吞了吞口水，还是乖乖的拒绝了师父，“我不想吃炸鸡，师父。”

真是苦了孩子了，郭德纲的眼睛有些微涩，“最近庙会，磊磊帮师父赚了很多钱呢，够吃很多很多炸鸡的。”

“真得嘛？”小孩眼睛一眯，连身后的发梢都快乐的摆动了两下。

“真得。”

“真得！”

“真的。”

“师父真好。”张云雷抱住师父的胳膊摇了摇。

“睡觉吧。”郭德纲把小孩揉到怀里，钻进厚厚的被窝里。

月色如水，盖在二十世纪初还未被过快的科技笼罩的北京城上，显得世界过于安静，只剩下月光的声音，还有…

“师父，鸡腿好好吃～～”小孩揪着大人的衣角，吧唧吧唧嘴巴，仿佛那鸡腿真得吃到了似的。

夜过得极快，有了盼头的小孩比平时练功的时候起得更早，天还没大亮就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拱来拱去，却不敢也不想把师父吵起来，只能自己瞪着眼睛盯着闹钟，默默地算着师父起床的时间。

小家伙，装睡的郭德纲笑了笑，还是不忍心让小孩失望，装着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切。

“师父！”

果不其然看见了小孩神采奕奕的眼神，“好了，起床，叫上你师哥们，咱们出发了。”

“好嘞！”

北京很大，大兴也偏僻，纵使是一大早就出了门，等到了集市，也是中午了，倒是真好赶上了热闹的时候。

“等会牵好磊磊，”郭德纲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人头攒动的街巷，侧头小心的嘱咐了几声闫云达，“小孩子一高兴起来，就不知道要往哪窜了。”

“师父还是我去买吧，你带着小辫儿玩儿。”

“我年纪大了哪知道你们玩的东西，你们安心玩就行了。”郭德纲拍拍闫云达的肩膀，笑了笑往东头慢慢走去。

闫云达笑着叹了口气，师父除了在学艺的时候对小辫儿严厉，平常简直就宠溺得不信，听说那东头的炸鸡虽然味道好，但是价格贵还难买，每次都要排个十几分钟的队，就师父这么喜静的性子，还不是说给买就给买了。

“走吧，师哥带你去打枪。”闫云达拉紧小孩的手，往人群里挤去。

打枪的地方是个大长铺子，玩得人不多，但是围着看的人却将不大的摊子围得满满当当。

“呼，可算挤进来了。”张云雷长舒了口气，得意地向旁边有些狼狈的闫云达笑了笑。

“喔欧～～”还没等闫云达回答，周围就传来一阵阵的骚动。张云雷向着喧哗的中心望去，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挺身站着那里，手里的游戏枪就像是有眼睛一般，基本上枪枪命中，只有一两发因为枪的原因而跑偏了。

“厉害厉害。”

“这小伙子肯定能抱得大奖了。”

周围人互相交谈着，一脸期盼得仿佛要拿大奖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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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是谁呢，无奖竞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