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两个世界

“呜～～”小狐狸趴在床上低喘，绑在身上的绷带零散在床铺上，露出了银白色毛发间一块块暗黑色的伤痕。

“辫儿？”杨九郎声音有些颤抖，伸手轻轻去碰了碰小狐狸软软的鼻尖。

张云雷没有动，只是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两下男人的指尖。

感受到指尖的湿润，杨九郎才定下心来，回头看了脸色苍白得众人，点了点头。

张母松了一口气，身上一软坐回椅子上，眼泪不受控制得滑落，连带着扶着她的王慧，都有些忍不住的抽涕起来。

围在一边的男人们也有些红了眼，背过头去遮掩，只有年龄最小的王九龙哭出了声，抱着烧饼念念叨叨，像是要把这些天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倒个干净。

“磊磊。”郭德纲蹲下身子，试探着叫了一声，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和二十年前一样的那双眼睛，澄净透明，能照出自己心底的颜色。

“没事了，没事了，是醒了的，醒了就好。”郭德纲拍拍身边浑身止不住颤抖的杨九郎，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

九郎，师父，张云雷仰起头，亲昵的想要靠过去，但身上的灼痛好像烧断了四肢，只有脖子可以虚弱的抬一抬。

“辫儿，想抱吗？”杨九郎好像看出了自家角儿的意思，伸手试探性得抓住了小狐狸的前肢，“会不会痛？”

张云雷摇摇脑袋，又往前凑了凑，一股股暖流从男人指尖传来，抚平了身上的痛，连带着毛发都晕出了淡淡的光辉，恢复了几番往日的光彩来。

“小辫儿好像精神了一点？”闫云达伸头过来看，总觉得刚刚看见小辫儿的眼睛亮了一瞬。

“好像是的。”杨九郎把小狐狸完整的捧在手心，轻轻地移动到众人中间，让大家可以看得更仔细一点。

“是不是人的气息，可以让磊磊更舒适一点？”王慧探头来看了看，有些拿不准的问。

“不是有那个什么吸人精气的吗，那个妲己。”烧饼嚷嚷了两句。

“饼哥！”大林喊了一声，制止烧饼再蹦出什么“名人典故”来，说完，他也不再理会，而是把刚刚倒好的温水拿来，用滴管一点点喂给小狐狸。

“好了，等会都收拾收拾，带磊磊回玫瑰园吧，在这呆着也不是个事，”郭德纲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几人，交代道，“病房就不要退了，免得引起怀疑，也方便以后帮磊磊这事打掩护。”

他顿了顿，又看了看正捧着自己孩子的杨九郎，“九郎这段时间住到玫瑰园吧，家父家母那里需要交代一下吗。”

“不用，我都处理好了。”杨九郎眼神暗了暗，随即又坚定的看看手心里眼睛微微眯起的小狐狸。

傻berber，张云雷想着，却再也撑不住灵魂深处袭来的疲倦感，脑袋一磕一磕得睡了过去。

“辫儿，辫儿。”

张云雷猛地一睁眼，入目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飞扬的雪花从空中飘下，落在少年的鼻尖，让他有一些茫然，自己刚刚明明是在杨九郎温暖的手心，不对，是在天台安慰姐夫，不对……

“辫儿，别傻站着，回家了，还有几里路呢。”

“哎，来了，师哥。”张云雷的眼神变了变，恍惚了一瞬，又清明起来，快步跑向远方的闫云达和师父。

“是不是累了，”郭德纲揉揉小孩微凉的脸蛋，又顺手把歪了的毛线帽子给正了正，“第一次去庙会表演，还喜欢吗？”

“嗯，喜欢。”张云雷背着手背，踩着师父落下的脚印，蹦哒着向前走。

“我看是不累了，还有劲头蹦呢。”闫云达笑着跟在小孩后面，小心翼翼的护着他，这雪地到底是滑，磕着碰着了难免就青一块紫一块的。

三个人就这样好笑得排成一排走着，时而这几个雪球互相砸着，将笑声传得老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过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