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治伤

“敢问父神，少阳君在何处？”白止往前一步，恭敬地作揖相问。

墨渊是当事人，他的话绝不会有假，何况外面的这些人更加不可能对父神说谎。如墨渊所说，那此番东华便是“大义”，而他却错罚了东华。岁奕撑着桌案，紧闭着双眸，那一日面对他的问话时东华的一言不发，他只当是他无话可说，哪知晓有些话他的确说不出口，且他也不能说。

“秋水山。”父神轻声吞出三个字，话音未落他便抬手撒下一道法术，带着身后五人一道仙遁至了秋水山下。

“父神。”见迎面而来的岁奕，长胡子不由地愣了半刻这才想起他该上前作礼。

“少阳在哪儿？”父神颇是急切的问道。

长胡子皱了皱眉头，心中“嘎达”了一声，父神和那几位上神是为少阳君而来，他忽然思及到这件事有些大，可眼下东华的那副模样，长胡子很是尴尬地撇了撇嘴，他委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该领着这几位神仙去见那个已经半死不活了的东华。

少绾极恼怒地一把揪住长胡子的衣襟，大声道：“带我们去见东华，快！”她推搡着长胡子往秋水山深处去。

“就，就在这儿。”长胡子停在一座营帐前，近乎结巴地道。

甫一进营帐，迎面而来的血腥气沁满了来人的鼻翼，黄泥地上或多或少地还能瞧见零星散落的小滩血污。再往深里瞧，就地挖的有一人深的水坑中此刻正吊着一个人，入眼的便是贯穿了那个人双肩的琵琶锁和他沾满了殷红的银发。

“东华？”几个人不禁轻声唤道，谁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是东华。

折颜一脚踢散了固定在水坑四周的木栅栏，施了咒术将东华从泥水坑里提了起来。看着荡起涟漪的泥水坑，他们无不皱紧了眉头，即便泥水已经被他的鲜血染得异常殷红，可漂浮在面上的那些不知为何物的东西透着阵阵的恶心感。

少绾和白止赶忙一人一边扶住了东华，父神紧着眉望着这里的环境，半刻之后，他觉得这里委实令人恶心也令人厌恶，大掌一挥，一行五人带着重伤的东华遁回了他的营帐。

望着几乎一身都是伤的东华，墨渊不禁红了眼眶，赶忙相问身边正为东华把脉的折颜：“如何？”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痛的，再怎么疼也比不上浑身布满了伤的东华，委实是他对不起东华啊。

东华的身前背后都是伤，少绾和白止不敢让他躺下，便扶着他让在坐在榻上。他倒是清醒，自他们到水牢面前时他就冷眼望着，眼下倒像是置身事外看着折颜一边给他把脉一边摇着头咒骂那个长胡子，顺便在心里腹议了父神几句。这自然是逃不过东华的，诚然他被父神封了法术，但他自万岁始便自己研究出了一种读心术，不需要任何法力的加持能可以知道旁人的所思所想。

“不太好。”折颜撇着嘴又查了查东华的伤，紧接着他更加愤恨地咒骂着长胡子，“伤口都发炎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他忽然极认真地盯着东华问道，“你体内，是不是有银针？一百根，不多不少。”

东华抬起眸子瞥了眼折颜，微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父神背对着他们，光是听折颜说的他便懊悔极了，东华这副模样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眼角滚落两滴男儿泪，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轻轻叹了口气，依旧没有转过身。

折颜转了转眼珠子，双手在胸前结印，数道法术接连冲入东华的几个大穴，他望着岁奕的背影，咬着牙恼道：“父神真的要置东华于死地吗？如果墨渊没有醒过来，不出明天东华就会死，父神当真这么狠心！”

他甩了甩衣袖，知道父神不会回他，而他不过是替东华抱几句不平罢了，这件事的确是父神做得太过了。

东华肩头的琵琶锁还没有去掉，体内的一百银针还刺在关节当中，折颜上下打量着他，却根本不知要从何处下手替他疗伤。

“你这是打算盼着本君早点死吗？”东华扫了折颜一眼，冷冷地道。

折颜撇着嘴不禁腹议东华说他这伤啊看起来并不是太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消遣他，诚然折颜并不知道东华无比清晰的了解了他的埋怨。

东华“唔”了一声，又道：“本君何时消遣你了？哦~你觉着本君伤得不够重？”

“你……”被挑破了心思的折颜红了红脸，他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东华是个会读心术的神仙，他咳了几声，道，“你且忍忍，你若觉得是小伤，这固本培元的药丸也不必吃了。”折颜挑着眉把方才幻出来的一个小瓷瓶再一次收回了袖中。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折颜总归还是不那么忍心看着东华受罪的，他很小心的除去了琵琶锁上的两个金锁，知会了东华一声便极快将两个有手指粗的弯钩从他的双肩上拔了下来。他紧着眉头瞧着东华肩上两个血淋淋的洞，而后又禁不住咒骂了一声长胡子。血洞几乎已经流不出太多的血，大片的血肉成了焦黑色，少数被琵琶锁勾到的皮肉有些外翻，透着渗人的淡红色，且还夹杂了不少的血丝。

“我帮你把银针弄出来。”折颜皱着眉头叹了叹，掌心幻出了一粒药丸递给东华，“诚然你有些长舌，但我也不好不管你，呶。”

东华的嘴角抽了抽，抬手接了折颜递来的药丸一口吞下，而后又道：“唔~你不想管也无妨，若是你能揍得过他们的话。”

折颜愤愤地咬了咬牙，看了一圈身边的几个人，如狼似虎般的眼神盯着自己，就连父神也回过头狠狠地扫了他一眼，真真是众矢之的啊。他摇了摇头，掌心凝起两道精纯的法力往东华身上打去，淡黄的法术萦绕过他体内的每一处。折颜不敢太快生怕弄疼了他，可东华却一副泰然的表情，反而是折颜顶着一头大汗，好不容易找齐了一百根银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