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愿与君同罪

折颜的步子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墨渊又回到帐中，同他道：“我忙着在这里治病救人倒是没在意这个，不过……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东华又不分敌我的一番斩杀，想必父神无论如何是保不住东华毫发无损的。”

“不分敌我？”墨渊狠狠地皱了皱眉，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

“是啊，那块石头连你都重伤了，活下来的一千多人又有一成的兄弟因重伤而死，要不是我在这里帮忙，我恨不得好好揍一揍这块石头。”少绾嘟囔着嘴，挽起袖子恼道。

“快！我要去见父神。”墨渊撑着重伤的身子从床榻上古站起身。

“什么？”折颜、少绾皆有些惊讶。

墨渊用最快的速度挪出了营帐，虚无缥缈的声音落入两人的耳中：“快去，否则怕是要来不及了！”

折颜、少绾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墨渊所谓却也快步跟上了他，免得又要再劳他救墨渊一次。只是营帐之外，凡是重伤醒了过来的那几个将士皆不顾伤势的跟上了墨渊的步伐，浩浩荡荡的足够百人之多，就连白止、靳莫也跟上了这一行人的脚步。

甫一入父神帐中，墨渊便不顾自身伤重半跪在岁奕面前，双手抱拳道：“十万先锋军近乎全军覆没，墨渊愿与东华同罪。”

随墨渊跟进来的四位大将不知所以，对视中便闻大帐之外跟来的那些兵将齐齐地跪地高喊：“愿与少阳君同罪！愿与少阳君同罪！愿与少阳君同罪！……”

折颜的脸色忽然沉了沉，连墨渊和他们救回来的上百人皆为东华脱罪，这么说这件事另有隐情。他铁青着脸望向白止，骤然间四双眸子齐齐相对，他心中所想此刻也在另外三人的心中证实，如此一来……

颇为震惊的父神半眯着眸子瞧着跪在他面前的墨渊，又瞧了瞧立在墨渊身后的四位大将，一种极其不善的预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墨渊抬起头，凝视着岁奕，一字一顿地问道：“父神判东华何罪？”

父神极不自然的避开墨渊投来的目光，叹息了一口气走下长椅将重伤方醒便跪于他面前的墨渊扶了起来：“渊儿，你刚醒来还没有见过你母神吧，她守了你一天你去看看她。”父神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墨渊同父神又是一揖，不依不饶地问道：“父神判东华何罪？墨渊愿与东华同罪，请父神下令。”

岁奕皱了皱眉头，松开了虚扶着墨渊的手背对着眼前五人道：“少阳不分敌我，杀我数万精兵，罪不容恕，着其大刑三日。”他几乎是抿着嘴说完的，自己的亲儿子一醒来就来质问他，大帐外上百的幸存之人皆为东华请命，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得对不起东华，此次怕是他太过着急，事情未明就下了这般定论。

“父神你这是要让东华死啊。”折颜紧皱着眉头往前跨了一步。

墨渊抱了抱拳，道：“父神，当日并非如您所见的那样，如果没有东华，父神恐已经见不到墨渊和大帐外这些活着的兄弟了。”他低眉回忆着昨日里葫芦崖下一幕幕，一口钢牙被他咬得“吱吱”作响。

“魇阵。”墨渊费力的抬着长剑砍倒了四五个迎面扑上来的敌军，趁着间隙瞧了眼头顶上的阵法而后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冲天灵，近乎同时，他和东华皆看出了其中的问道，异口同声地道破玄机。

墨渊又斩了几个敌军往东华身后靠去，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同东华说道：“被魇阵侵蚀的人很快就会入魔，我们所剩的万余人无不伤重，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人便会自相残杀，到时候……”话至此处他没有再说下去，他懂，东华也懂。

东华在墨渊身侧铸下了一个不大的结界，好教他免去魇阵的袭扰。魇阵委实厉害，放眼望去已经有不少的天族将士开始自相残杀了，而东华、墨渊又被魇族人拖住根本无法接近头顶的阵法，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魇阵吞噬，坠入魔道。

有好些人似乎也已经看出了头顶阵法的门道，甚至愈来愈多的人一声接一声的向东华墨渊请求：“君上杀了我们吧……杀了我们吧……”好多人话音未落就被魔气吞噬，下一刻便将手中的刀剑挥向了自己人。

魇族的大半人已经停止了进攻，他们冷眼看着天族人之间刀剑相向，有的甚至还拍手称快。

墨渊的双眸通红，那些人都是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兄弟啊，如今却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的刀剑下。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马革裹尸还，可眼下……

墨渊怒喝一声，周身散发着异色的金光，掌中的轩辕剑已被他掷向空中。恍然间，他只觉自身一紧，浑身似是被束缚住了一般，竟一动也不能动。他惊诧地抬头望去，那一侧父神已经率军赶来，而东华却在葫芦崖口铸下一道极其坚固的结界，他心下一惊赶忙唤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东华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他浮沉在半空中，双手不停地在胸前结下法印，一道接一道的金光自他指尖流入到每一个天族将士的身上，墨渊身上亦覆上了一道相同的法力，他未等墨渊再多说些什么，被幻化出无数柄长剑的苍何“铮铮”响了数声，每一柄长剑皆对着一名天族将士的胸膛穿胸而过。

苍何幻化出的剑阵上被东华施了法术，那些被魇阵吞噬得没那么严重的人此番下来兴许能捡回一条命，而那些完全被吞噬了神智的，除了一箭穿心别无他法。在一旁看得自在的魇族之人一时未曾反应过来，便只觉胸前一凉，神识不知飘向了何处。

头顶的魇阵被破，东华撤去了葫芦崖口的结界，这也正是父神所看到的东华不分敌我的一番厮杀。

“你说什么！”岁奕大惊，墨渊的话对他而言打击太大，眼前晃过大片的黑暗，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帐中，幸而面前是一只长案，他借势稳住了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