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转醒

长胡子挥了挥手，他身后便有两个执着臂粗的长棍一左一右分站在了东华两侧，他们手中的长棍又粗又结实，是楠木所制，油滑得很且微微泛着黑红黑红的色泽，看样子是吸饱了无数人的鲜血，到喂得这两根长棍充满了血腥之气。

东华眯了眯眼，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浑身的痛，身后两根臂粗的长棍十分不给面子地招呼在了他的脊背上，“呼呼”的棍声不绝于耳，仿佛肉眼便能看见飞溅的血肉。

东华的法力被封，他身边的这些人便更加的肆无忌惮，不过只落下了四五棍，他身后的紫袍便晕染上了殷红，紧紧地贴合着被长棍打破了的皮肉。那两个人似是故意的挥舞着手中的楠木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正巧打在了两根琵琶锁上。巨大的力道震得东华整个身子几乎往前冲到了铁针板上，好在左右两个擒着他的人扯住了琵琶锁的铁链。

“噗。”东华呕了好大一口血，身后的长棍一刻不停的挥动着，他早已脱力，深深扎着铁针板的双膝顺着前后的力道一直活动着，浑身上下的痛好似一刻都不曾停过。

东华恍然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一日未过，便已经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余下的两日又该如何？所谓“大刑”不过是定了个壳子，通常被父神亲判了大刑的就是等于一个“死”字，是以岁奕从来都不曾计较过这里的人是用什么法子，反正那些人皆是罪大恶极之徒，哪会管他们是如何身亡的。

他只觉得自己身后似是已经血肉模糊了，可没有人喊停也没有把他从铁针板上拉起来，仿佛所有的人都要在这一刻让他死在棍棒之下。他的眼前有些模糊，喉间不自禁的吞出了一句不甚清楚的：“欠本君如此大一个人情，本君以为你不如‘以身相许’的好……”他嘴角浅浅一笑，忽然发觉身上已经轻松了不少。

长胡子停了脊杖，他仔细打量着东华，那句话他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一些。人情？他到有些怀疑那个欠了他人情的家伙是谁，另外东华竟在这种时候说出什么“以身相许”的话，他委实是不太懂东华这个人。

“罢了，今天就到此吧，把他押入水牢，明日继续。”瞧着天色渐晚，长胡子摆了摆手，吩咐道。

东华于他委实有意思，眼下他更想令这个人臣服于脚下，看着他一声不吭的忍着伤痛他的欲望愈发强大，掌管刑律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够在他手下这般熬刑，反正有父神的三日为期，他倒是想看看东华到底何时才会开口。这似乎成了长胡子的另一个乐趣。

水牢就在一旁的营帐中，是专门挖的一个泥坑，引来了河道里的水，四周皆被木栅栏围的整整齐齐的，上方垂下来两根不太长的铁链。坑里面的水很脏很浑浊，透着一股子难闻的土腥味和霉味，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沫子还有一些近乎腐败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诚然东华是被押着的，他却依旧昂首阔步的走着，天下间仿佛没有什么是能够奈何他的，只是瞧见那座简易的水牢时，他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不要说三天了，在这里面待上几个时辰怕是伤口就会发炎。原先只知父神营中有极重的大刑，却不想竟是这般模样，当真是能够毫不费力的置人于死地。

水牢里倒还颇有心思的铸了几个台阶，东华皱着眉头一步步跨入这浑浊的牢中，泥水埋没伤口的一刹那他倒吸了好些凉气，忍受着关节间不断摩擦着的细针好不容易走到了水牢中央。紧跟而来的长胡子捏了个法术将东华肩上的琵琶锁延伸出去的两根铁链牢牢地缩进了水牢墙壁上铸下的两个铁环中，高垂在半空中的铁链把东华的双手高高吊起，双脚勉强能够够到地面。

身上的伤口皆被拉扯开，殷红的鲜血混着黄黄的泥水淌满了整座水牢，高高吊起的双手牵动了双肩上的琵琶锁，钻心的痛引得东华再一次紧咬住了流着血的唇。他面色极苍白，唇上已失了血色。泛着诡异的殷红的泥水几乎盖过了他的胸膛，大半的伤口都被浸在了泥水中，浑身上下每一处不竭尽全力地叫嚣着。

长胡子瞧了瞧东华，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手，笑着嘱咐了人好生看管便踱步出了水牢。

没有太多的着力点，无论哪一处都不能用力，只消他一使劲便能牵动这满身的伤口，额间的汗珠不知已经滴落了多少，嘴角接连不断地呕着血。不过多时，他便觉自己的双臂已经麻木，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子却永远只能保持着一个动作。

夤夜里，原本被折颜再三确认两三日后才会醒来的墨渊此刻竟缓缓睁开了眸子，扶着胸口穿胸而过的伤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他的动作大了些，惊动了一旁照顾了他还有那些受伤的将士许久的少绾。

少绾颇是惊讶地睁大了双眸，赶忙扶着墨渊就着床榻坐下，急切的道：“折颜不是说你要两三日后才醒，这只小凤凰的话果然不能信。”她发了几句牢骚，又道，“阿渊，你现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叫折颜再来给你看看。”

未等墨渊答应或者拒绝，少绾便已经冲出了他的营帐，只须臾半刻，手中提着折颜就回到了墨渊的营帐。

她把折颜往墨渊面前一扔，道：“你快看看阿渊怎么样了。”

折颜瞧见已经醒来的墨渊“咦”了一声，自觉的抬手覆上了他的脉搏：“不错，伤势恢复得很快，只要再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没事了。”他摸出了一瓷瓶药丢给墨渊道，“一天两颗，要吃药了你的伤也就好了。真是的，大晚上好不容易睡了一觉……”他兀自嘀咕着，就要走出墨渊的营帐。

“等等。”墨渊唤住了折颜，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东华在哪儿？先锋军几乎全军覆没，父神可有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