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竹林沙沙作响,扰得怀虚无法像从前那般静下心来抄写经书。
“嘶——”
这已经是怀虚写的第四十二遍了,可他在写到了一大半的时候却又写错了一整句。
“唉!”
怀虚看着散乱一地的废纸碎片,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算是看清了,他的师父,曾经所敬重的人,如今已经变了,变得如此的不可理喻。
“哐啷!”
“谁!”
怀虚听到异响,便立刻警觉起来。
“怀虚,是我,恕心。”
怀虚有些失落,眼睑慢慢地垂了下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进来吧。”
“吱呀——”
恕心推开了大门,四处望了望,带有嘲讽地说道:“你这儿还不错嘛,虽然是禁闭室,但此处可是好山好水的好地方呢!关键平时还不用干活。”
怀虚根本不知道恕心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莫名地有点开心恕心会特意来看自己。
“咔咔。”
恕心从怀虚身旁的木盘上掠过一个大桃子,直接跳上木桌上就坐着,还耷拉着双腿吃了起来。
恕心啃了老半天的桃子,也盯了怀虚老半天了,愣是没见怀虚有什么想说的话。不过,这一地的碎纸就可以看出他的不满了,现在必须给他和那老和尚再添点柴。
“我说,你不觉得我们师父最近有点怪怪的吗?”
本来怀虚好不容易调好的心态,却让恕心的话给点起了心中的波澜。
“哪儿怪了?”
怀虚顿了一会儿,才又将笔尖触及宣纸之上,继续抄着他的佛经。
“你看啊,现在师父天天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是念经就是不知道在翻着什么书,听说有的时候还在自言自语!”
恕心从桌上跳了下来,将吃剩的桃核往窗外顺手一丢,又继续说道。
“以前的师父可不会这样的。”
恕心凑到怀虚跟前给他磨墨,有意无意地指了出来:“最近发生的这么多的怪事儿,你说,会不会跟师父手里的那只邪物有关啊?”
只听“啪”的一声,怀虚将手里的毛笔往桌上扔去,随即恶狠狠地瞪着恕心。
恕心假意露出尴尬的笑,即刻摆手道歉:“是我说错了话,是我说错了话,师父早已看破红尘,修成正果,又怎么可能有私心杂念。”
“不过……要除邪祟,也并非只能由我们动手。”
恕心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随即就凑到怀虚跟前儿。
“你是说……五大家族?”
怀虚一听,立马就坐直了身子。
“是,我们完全可以借他人之手,夺邪祟之命。”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能让有本事的外人来做这件事,那么既能除妖,也可以少去师父对自己的恼怒了。
“只是,这样的事,得找一个怀虚信得过的人去请才行。”
怀虚撸起了袖子,捣鼓着手里的墨盘。
“恕心可否替我去?”
恕心猛地摇头,无奈地告诉怀虚。
“别,最近二师父对我抓得紧,要被发现我走了,这事儿也就瞒不下去了。”
恕心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番袖口的褶皱。
“哈,时间到了,我也该上晚课去了。”
怀虚以礼送别恕心,再回来后却只是在庭前久久踌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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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出事儿那天已经是过了五日,毕竟只是一群出了家的和尚,又不是什么警探,根本查不出什么由头来,也只能让它不了了之。
当然,这只是对别人的说法。事实上,自从事情发生后,慧海大师便对此十分看重,当夜便设法占卜,也知道了凶手。
“恕心……”
几夜以来,慧海大师经常会在梦中惊醒,虽然他不想相信,但事实确实是怀善撞见了怀虚杀害经信的那一幕,从而被嫁祸的。
“这孩子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和前几日相同,慧海大师再次被噩梦惊醒。然而,梦魇的余惊还未散去,慧海大师便被禅房外的嘈杂声给扰到了思绪。
“快!再多来点人,快跟我走!”
慧海大师拎起木架上的裟衣,心有不安地打开了房门。
“出了什么事?”
慧海大师从急急忙忙走过的一群和尚里拉出了一个询问。
“师父,藏经阁失火了。”
慧海大师粗气一喘,差点没背过气去。
藏经阁失火!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里面经书卷卷,可都是稀世珍藏,平时他都可宝贝着呢。
“愣着干嘛?快点跟着去救火啊!”
慧海大师连刚刚披在身上的裟衣都给扔在了地上,直接拔腿就往藏经阁跑去,跨了几大步后又回头叫上刚刚那个被他拉住的小和尚。而那小和尚也才后知后觉地紧跟了上去。
“快!多舀点水!后边的……”
为控制好藏经阁火势,寺院堂主机木率先出面,命监寺机束令一众和尚搬离经书,又一众和尚灭火势。
“师兄,情况如何?”
慧海大师的声音有些发颤,看着那被火蛇紧紧缠绕着的阁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以至于连最基本的禅礼都差点忘了。
“啊,是慧海师弟来了。”
机木似是瞥了一眼,但随即却又是换了一副恭恭敬敬的面容。
“放心,经书已移出大部分了,现在只需要把火扑灭即可。”
听到这话,慧海大师悬在心尖上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那就好,那就好!”
“师父,火已经控制住了。”
这时,监寺和尚机束也走了过来。
“师叔。”
慧海大师很感谢师兄机木及时保护了这些经书典籍,不然他真的无言面对佛祖,面对先师,面对后生了。
便致以最崇高的祉礼,聊表自己的敬意。
“多谢师兄,为我寺,为我教护住这些珍品,以往也是,若不是师兄多年来的帮衬,慧海无法扛起师父所托的重任。”
“快起来!”
机木甚是吃惊,但身体确是不紧不慢地,在原地顿了一会儿,这才将双手伸了过去,轻轻搭在了慧海的肩上。
不过,在这边上演佛门中的“兄友弟恭”的同时,慧海大师却没有发现,一件更为紧要的事儿正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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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偷到了?”
竟是之前那个满脸刀疤的老头!
“嘶!”
恕心使劲拍开了刀疤脸拿在自己面前的烛台,刺眼的光还有那灼热的疼痛感弄得他极度不舒服。
“怀虚那家伙走了没?”
说着,恕心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黑木匣子扔在了刀疤脸的手上。
“嗒!”
刀疤脸瞪了恕心一眼,轻哼道。
“就像你所预料的,下午就偷偷溜走了。”
“估计没半个月是回不来的。”
恕心抢走一旁毒老鬼刚斟好的酒,豪爽地一饮而尽。
“你们最好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将话甩下后,恕心又连夜赶回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