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刚做完省悟的怀虚同几个师兄弟一同回了大禅房,准备按时就寝。也只有那么一两个不守规矩的,还在聊天,甚至是尽兴地嗑着瓜子。
“咯!”
“噗!”
怀善是寺里的顶钟僧,虽然不像怀虚那般具有慧根,可以被慧海大师赏识,但他始终本本分分,恪守自己的职责,做好寺里的常务。
当然,他也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嗑瓜子。
嗑瓜子确实不犯任何一条禁忌,但是怀善对瓜子的喜爱,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比如:上早课的时候,顶钟的时候,听禅座的时候,扫地的时候,念经书的时候,甚至是睡前!总之,他是无时不刻都在嗑瓜子。
“咯,噗!”
“师兄,你怎么了?”
怀善盯着怀虚老半天,却不见怀虚发觉。要是以前,怀虚会一脸疑惑怀善这样的行为。
“无事。”
怀虚整理好被角后,侧身而卧。
“今天我看到你了。”
已经到了安寝之时了,怀善不得不停了下来,整理好桌上的瓜子壳,否则就该被巡视的目钟僧看到了。
(目钟僧:负责察看寺内和尚是否按时作息。)
“你从师父的房里出来,是因为刚刚被捉到的那只邪物是吧?”
怀虚默然,只是闭紧了双眼,假装睡着了。
“其实,师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我觉得吧……”
怀善话音未落,便听到了门外的轻叩声。
“师兄,时辰已过,该睡了。”
怀善一个激灵,立马就闭上了嘴,直接钻到了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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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明月高悬于半空之中,偶尔会有大片大片的乌云飘过,遮住了明月,暗淡了庙宇。
慧海大师的木鱼声未停,应和着木窗外的森森竹影,一个红衣少女从墙上的古画里慢慢走了出来。
“为什么要帮我?”
少女在慧海大师一旁的蒲团上抱膝而坐,比起往日倒少了几分邪气。
“老衲欲渡你,亦是为渡众生。”
慧海大师依旧静心盘坐。
“你应该清楚,业报已尽,无由逗留。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着这人世间?”
红衣少女触动般微微抬起了头。
自从大仇得报后,自己便了无牵挂了,终日在这大千世界里晃晃荡荡。慢慢地,能够掌控体内这股力量;慢慢地,能够被活人看见;甚至,慢慢地,能够让双手碰着实物。直至现在,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了。
“你该离开了,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
慧海大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木锤,双手合掌回向红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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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怀善左翻右翻了老半天,就是睡不着,万般思想斗争后,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算了,还是起来解决一下好了。”
茅厕作为污秽之地,向来会被建得较远。因此,怀善只能捂着肚子,使劲地憋着,然后小跑穿过横廊才可以到。
“嘘——”
得到释放的怀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净完手的他正准备原路返回,却听到了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听错了?”
怀善摸了摸他那光透发亮的头顶,还是决定了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怀善异常地害怕。
“噗!”
只见经信师兄正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他的鲜血直涌而出,刚开始还会挣扎反抗,慢慢地没了意识,“咚”的一声就地倒下。
更可怕的是,尸体滑落的那一刻,站在背后的那个人……竟是……恕心师兄!
“哇!”躲在对面草丛的怀善赶紧捂住了嘴巴,硬是将恐惧咽回了肚子里。
“不行,这事得告诉师父和怀虚师兄!”
“咚!”
怀善只感觉背后被重重地一击,便也不省人事了。
恕心后知后觉怀善已经发现了他干的好事,正准备上前阻止,却被突然出现的老头子给先下手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老头子满脸的刀疤,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尤其是笑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的阴险狡诈。
“是你啊。”
恕心瞥了一眼,随即低头将沙粒上的脚印抹去。
“毒老鬼怎么没来?”
“他说他有个道上的姐妹要招待,抽不开身。”
那老头从身上摸索出木签,伸手就要将它插到怀善的身上去,却被恕心给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要干什么!”
恕心将老头握在手里的木签抽去,扔到了一旁。
“他要是死在这很容易被别人发现破绽,你怎么这么蠢!”
“他都已经看到了……”
老头被说得一肚子气,但是还没到时候,必须忍着点。
“那你说怎么办?”
“果然,你们修鬼道的尽是搬不上台面的家伙!”恕心鄙夷地看着老头,言语中尽是不屑:“算了,你们记住当初的承诺,东西你们可以带走,但师父和怀虚你们也必须杀掉!”
老头不耐烦地随声应和:“行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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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往常一样,鸡鸣前所有的和尚都得起来各司其职。
而这天值班的扫地僧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杀人啦!”
这件事瞬间便传到了慧海大师的耳朵里,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便立马赶到了现场,却看到了正害怕地抱头痛哭,满身是血的怀善,以及躺在一旁的……经信。
寺里上下所有人的名字他都能记得,包括经信这孩子,经常在自己要外出的时候问候一下,很是有礼貌。
“阿弥陀佛。”
慧海大师到底还是一个人,没法把生死看得透彻,心里依旧会为这个叫经信的孩子一颤一颤的。
“师父,不是我干的!我没杀人!”
怀善一醒来便发现对面躺着一个死人,而自己满身是血,手里竟还握着一把刀。
“怀善,你先冷静,回想一下到底是谁杀了经信。”
慧海大师自然是不相信怀善会杀害经信,可现在并不能找到什么有效证据,必须得靠他自己才能排除嫌疑。
“我……我不知道,我忘了!”
怀善已经是崩溃到了极点,他根本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又怎么会到这。
“这可就难办了。”
慧海大师也犯难了,这还得给寺里的众僧一个交代,可偏偏怀善又不知道什么。
“师父!”
“师兄!”
听到怀虚的声音,怀善便面露一丝喜色。
听到这事儿的怀虚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到慧海大师后立马就跪了下来。
“师父,这事儿绝对不是怀善做的。”
慧海大师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先将怀善关起来吧。”
“师父!师兄,救我!”
“师父!”
任凭怀虚如何为怀善求情,慧海大师始终没有松口要放人的意思。
“师父既然将怀善给抓了,不如也将我抓起来罢。”
怀虚不愿放弃,他甚至不惜威胁慧海大师。因为他相信,他的师父绝对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不过,事实相反,慧海大师见怀虚遇事如此浮躁,一气之下也将他关到后山,还罚他抄写佛经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