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7

慕色慢慢降临，宫人沿路点起莲灯，何韶带他穿过走廊，至一座宫殿前停下，“阿杨以后就住在这里啦！”

慕杨对这突如其来的亲热称呼还没缓过神来。

何韶看他愣住了，又接着说:“你别看这里虽然不大，但是离吾所住之处可是最近的了。”

慕杨微微皱了下眉头，顺他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座很大的寝宫，这根本就不像是他的身份能入住的地方，这小孩竟然还觉得自己嫌这里太小了，这殿明明比在芍药府父亲的主殿还大上一些呢。

“慕杨本是寄人篱下，住在何处都无妨。”慕杨的声音略显生硬，故意疏远的回答道。殿前的牌匾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莲灯摇曳的火烛映照下金闪闪的。棠芜殿，慕杨在心里默念。

“阿杨，你可别这么想。潇湘也是个很好的地方。”何韶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昏暗的缘故，给慕杨本就失落的侧脸蒙上了一抹阴郁感，弄他也感觉有些莫名的难过。

“你什么都不懂。”慕杨脸上的复杂，何韶怎么会读的懂，从小就被众人所拥护的小孩，又怎么会懂得他所处世界外面的东西呢。慕杨大概也明白，所以他满腔的失落以及任人宰割的愤怒，也无法对面前这个孩子发泄出来。

何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让皇叔留他下来。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任性所求的，不过是一厢情愿，反而让自己落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也不再问了，轻轻抓住了他的袖子，“走吧，先进去看看。”

慕杨随何韶走进了棠芜殿，棠芜殿与何韶所住的銮安殿相隔一条小河，两殿的侧方都开一道门，一座桥将两殿相连。自何韶出生，就随乳娘住在銮安殿，棠芜殿还从未有人住过，里面的设施说不新也不旧。慕杨觉得还可以，就是许久无人居住，女侍们或许也是借此偷懒，落了点灰罢了。“阿杨...这殿内貌似无法住人了，你看看这灰，还有这桌椅。是吾疏忽了，是该想到这个问题的。这夜也深了，让內侍大费周折也不太好，今晚要不来銮安殿睡一宿吧？”

慕杨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不必了，慕杨觉得这里已经很好了。”

“你当真这么讨厌留在这里吗？”慕杨是第一次在这个无忧无虑的小殿下脸上看到失落的表情。其实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么讨厌这里吧，只是被作为筹码随意交换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舒服。自己在逢春过的也并不好，要说思乡，不如说自己更加挂念孤身一人的妹妹，可这样也算是给族人换来了水源，逢春君和父亲他们大抵也不会再为难妹妹。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把自己令人厌恶的情绪波及到他人呢。

于是，他轻呼一口气，淡淡的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孩，说道:“小殿下，潇湘很美，慕杨很高兴能留在这里。只是，以慕杨的身份，别说是殿下的寝宫了，能入住棠芜殿都是幸蒙殿下的抬爱了。”

何韶虽是不解，为何他的态度一下子就改变了，但看眼前的少年久违的笑了，他顿时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了，“阿杨，你与吾说话可不必那么拘谨的。既然觉得这里还可以的话，吾唤几个女侍来，帮你清扫一下。”

慕杨点点头，小孩心情大好，唤来女侍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又将几枝刚剪下的海棠亲手插进圆桌上的玉瓶里。海棠的清香混杂着慕杨身上的味道萦绕在何韶的鼻尖，他依依不舍的与慕杨道别，“阿杨，明日见。”

今夜，一定会好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