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样轻易地答应与兰特家的合作真的好么？”
直至返回诺翼的据点，又确保四下无人后，一直跟在夜澜身后的利亚才紧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
“恕属下无理，但对方连合作条目都只是含糊不清的一句‘诺翼在针对第一世家的行动上提供人员支援’，这样一来岂不是他们只需要搬出芬诺家的名号诺翼就必须听命行事、而兰特与萨诺只需在背后坐享其成。”
这样浅显的道理连他都能看懂，更别说自家大人了。但很可惜，他还没有这个本事参透大人她的想法，只能老老实实地出声询问。
摘下了面具的夜澜并不在意他话语中隐隐的反对意味，只是放松着摇了摇脑袋、让耷拉在身前长发尽数落回身后，又长长着舒了口气，这才偏着头给予了对方一个淡淡的微笑。
“利亚，你要记住一个浅显的道理。兵对兵，将对将，才能将每一份力量的价值最大化。诺雅·兰特和托蒙·萨诺想要对付芬诺，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攻击对方、让对方损失过大，所以他们注定只能在底层做一些小打小闹，或者无伤大雅的纠缠。这，才是他们找上诺翼的原因。”
“一个名不经传却实力可观，只要有资本谁都可以雇佣的，阶级底下的佣兵队伍，又与第二第三世家没有明面上的关联。兰特与萨诺不用自降身份去参与低级的纠葛，也不会浪费自己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我开口要了他们两成库存的使用权他们仍应了价码的原因——”
夜澜唇角的笑容上扬半分，多出了些许暧昧的怜悯与讽刺。
“——他们需要确保‘贪婪的佣兵’不会因为报酬不合心意而倒戈向芬诺。一旦协议签订，他们就不需要担忧我们背叛，诺翼与第二第三世家从此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一旦明面上对‘兵’的处置有了结果，在我这个‘将’的使用方法上，他们自然可以放心地玩些花样出来了～”
“而你家大人要的，就是这最后的些许花样～”未等夜澜的话音落下，另一道清朗的玩味男声便随着突兀腾起的紫烟传入了众人耳中。
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兴奋的混徒大人踏着紫烟走到自家这满腹黑水的小丫头身边，将人勾入自己怀中，一双黑瞳都因为亢奋而缩紧了些许。
“也不枉你处心积虑地摆出那副财迷的嘴脸，又对这么明显的潜台词置之不理了～”基拉度的唇角咧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在利亚与莎勒纳躬身向他行礼时很是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夜澜的发顶，“你说，他们会怎么用你？让你去对阵那个传闻中‘芬诺家用于劫杀里斯的不知名高手’？还是来‘监视卡丝’？”
“难道不是监视你么？我亲爱的、自甘沉寂的第四混徒大人？”夜澜似笑非笑着睨了赖在自己身上的人一眼，却不曾推开他，“虽说搬出卡丝才能说服我走这一遭，但你我都清楚，他们的重点是人界的动向。而这，才是我的重点。”
一个废物不值得给予过多关注，但人界就不一样了。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属于混徒与圣女天女的战场从不允许混族内的其他势力置喙，偏偏芬诺家如今靠着也伮横插了一脚，光是落后的这一步就足够兰特与萨诺惴惴不安了。
更别说他们的“合作伙伴”，这位可亲可爱的第四混徒圆滑到了极点、没给他们留下任何信息与破绽。可不就是“逼着”他们想办法往人界插眼线么？
只可惜，第二第三世家这“被逼无奈”的“重点”刚好可以成为她和基拉度所寻求的，一个绝佳的梯子——让“夜澜”这个存在日后能够在混界正当着站稳脚跟的梯子。
一个由第二第三世家推至第四混徒身边的“左膀右臂”，一个在新王登上顶峰的关键阶段突然现身、又支撑许多的“左膀右臂”，谁能够、又胆敢质疑她的正当性呢？就是不知道兰特与萨诺之后会不会后悔如今对她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决定了～
基拉度因为夜澜话语中暗含的深意又闷笑了几声，同样满腹算计的混徒大人与自家早就被染黑了的小狐狸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腹黑微笑，连指尖的玫瑰都迅速着转了两圈。
亲自入场又隐晦着操纵了棋盘的国王与王后并不介意将计划的些许碎片透露给自己的下属，然而下属本人却已经无所适从了起来。
从余光中瞥见利亚的一身拘谨，夜澜无声着挑了下眉头：“利亚。”
“是！大人！”利亚条件反射一般挺直了身体，却见自家大人无奈朝自己撇下了眉眼。
嗯……基拉度大人还发出了一声嗤笑……
利亚默默地垂下了视线，脸上升腾起些许热意。
支起手肘戳了戳身后的某位恶劣人士，夜澜这才重新看向了利亚。
“诺翼与第二第三世家的合作条例你之后去告诉其他人，有人有疑问的话，除了基拉度的那个部分、刚刚我的说明也可以一并分享。我不希望在正式行动开始时队伍里还有不满的声音。”
一旦涉及正事，利亚便迅速严肃下了神情。
“是！属下遵命！”
夜澜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将视线移到莎勒纳身上：“我从明天起会驻守在诺翼，但不会直接出面。与第二第三世家的接触和交涉全部交由你和莎莱负责，除非他们直接要求与我对话。”她停顿了一下，见莎勒纳朝她点了头又继续道，“职权分配方面你们自己协调，我不会插手。”
“另外，我要了世家仓库的使用权不是让诺翼钻进去赚个盆满钵满的。别想着用两个世家的东西养肥自己，也别想着靠这个让他们大出血。诺翼可以在他们眼里是见钱眼开的低俗佣兵，但绝不能是贪婪到不知好歹的蠢货。要价的分寸都把握好。”
“是！”
“大人请放心！”
这一次，利亚与莎勒纳齐齐跪伏了下去，恭顺应道。
夜澜冷淡地看了一眼两人的发顶，放松着往基拉度怀里又靠了靠，顺便从这个垂眼把玩她长发的人手中救回了已经绕了四五圈的发圈。
“那么，利亚，最后一件事。”
“属下在。”利亚闻声抬头，与自家大人对上了视线。
夜澜平静地眨了下眼，唇角微翘：“出去后，找两个人来收拾一下屋子。除了日常起居的房间外，我还需要一间练舞室。”
利亚呆愣了一瞬，这才又应了声“是”，随即起身向两位大人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直到门扉闭合，基拉度才又懒洋洋地捞了一把小丫头垂下的发丝，挽出又一把发花：“日常起居？嗯？”
她打算抛、下、他、在哪儿“日常起居”？
混徒大人的语气幽怨而危险。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冰偶，但这并不妨碍他朝小丫头散发出些许怨念。
夜澜则是幽幽地望了无理取闹的任性恋人一眼，沉默着从他怀里退出来迈步走向莎勒纳。
“走吧，莎莱。我们先回家——”
然而还未等她的话音落下，夜澜便被一只手强硬着拉回了温热的怀抱。温热的唇舌与暧昧的吐息顺着话尾瞬间侵占了她的呼吸，少女的视线中只剩下了一双幽深而狭长的黑瞳，以及周围模糊的紫烟。
刚刚站起身的莎勒纳捂着通红的脸颊直勾勾地注视着地面，打定主意晚些再回去向自家大人报平安。
……
第二天晚上，七点整。
爱蕾耷拉着双眼站在某扇熟悉又陌生的房门前，沉默数秒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毅然决然着叩响了面前的门扉。
片刻等待后，房门被转开。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少女从门后探出了脑袋，朝她笑了笑、侧身让出了通路。
“来了？”
“你说呢？”爱蕾没好气地睨了青梅一眼，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还隐晦地打量了一下房间中的陈设。
在目光触及到摆在茶几中心的黑玫瑰束后，芮闪天女的脚步都停顿了一瞬。一个无语到极点的白眼翻过，爱蕾干脆眼不见为净地扭开了头：“说吧，大晚上的喊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那一位他人呢？”
“来给你分享一些最新的情报，顺便让你和我一起编舞。”夜澜在她身后笑眯眯地歪了一下脑袋，“基拉度看圣舞容易头疼，所以我让他去看着混徒们了。这些人刚刚复活过来，无论是混舞力还是行为举止都还不算稳定——爱蕾要吃芒果千层吗？新做的～”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冰箱旁的女孩拉开了冰箱门，捏着一盒早就分装出来了的芒果千层朝自家青梅晃了晃。
爱蕾依旧耷拉着双眼，沉默着与夜澜对视一会儿，干脆地转身走向对方的练舞室：“要。”
夜澜无声地弯了弯眉眼，拿着勺子与食盒追了上去。
等她也踏入练舞室，爱蕾已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捏着她的手机翻看起了歌单：“预备役就这些？”
“嗯。只要能有一首成型就好。”夜澜将餐盒放到对方膝盖上，自己则站到冰面中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目前的倾向是第一首。”
爱蕾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将几首歌的开头与高潮部分全挑出来听了听，然后在温暖轻松的乐声中朝夜澜挑高了眉头。
——还真是，和她以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啊。
不过，这种“不一样”反而是好事。
见夜澜也朝她扬起了眉头，爱蕾反而放松下了身体。
“就按照你想的来吧。”芮闪天女像是无奈一般调侃着耸了耸肩，把播放的歌曲切了回去、又自己捧起了芒果千层。
挖下一个小角送入口中、咬下，果粒与奶油清新绵密的甜味与酥皮的干爽柔韧一同在口中蔓延开，爱蕾享受着微微眯起眼角，却仍旧不曾忘记正事。
一边享用甜品，一边熟悉着歌曲的天女大人又分出了些许注意给到自家青梅：“你说的新情报，是什么？”
“女王陛下另外拜托了某一位神秘人物来支援天女，这你应该知道吧？”夜澜则一边做着热身，一边回应道。
“知道，陛下通知赛拉姐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那位神秘人是现任朵法拉家族的族长，也是蓝天的堂哥。他让我们称呼他为——天堂哥。”
话至最后，夜澜的语气莫名地幽长了起来。而爱蕾则因她最后的三个字险些呛住自己。
“咳、咳——你刚刚说了什么？”
芮闪天女面容扭曲，却见青梅木着双眼做出了三个口型。
——天、堂、哥。
两位天女带着相同的疲惫沉默片刻，无声地齐齐叹了口气。
“好吧，这位——天堂哥——”爱蕾用手掌捂着额头，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诡异到了极点的称呼，“他还有透露其他信息么？”
“按照他本人的说法。他是人族最强大的舞法师，还是女王陛下多年的舞林密友，这一次会来东音市、是被陛下用一封e-mail喊来帮忙的。”夜澜面色安详地说着，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平静，“作为见面礼，他教了真真她们一点实用的小技巧。”
爱蕾：……
槽点实在太多了，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
“……他知道圣云彩国没有无线网和电子设备的，对吧？”
夜澜无声着张了张嘴，看在她已经满脸疲惫的份上，还是将绕在口中的一句“混徒疑似还会用PS”给咽了回去。
虽然只是枯龙和滑士厄的两句闲聊，但也让当时的她沉默了相当久来着……
就在夜澜默默地维护青梅的世界观时，爱蕾的注意力则转向了那句诡异的“舞林密友”……
“——再说了，如果他真是陛下的亲友，我们怎么会对他一无所知？”哪怕娲丝和赛拉都顾及着她们的年龄不曾向她们透露过圣天两族的势力构成，这些年下来她们该见的人实际上也都见到了。
更别说她们中还有一个五年前就正式站到贤圣女势力范围中的希雅天女。
这个天堂哥，怕不是一直都在胡说八道吧？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