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

蓝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一只手，小心地去摸金光瑶柔软的黑发。

他的动作很温柔，可是金光瑶却像是遭到重重的鞭笞一般，浑身一颤。

但是，他并没有甩开那只温热的手。

正相反，他蹭了蹭蓝涣的手心，然后顺势埋进了等待多时的怀抱，就像是一个冻到了极点的人，拼了命也要汲取力所能及的温暖和光明。

蓝涣身形高大，越发显得金光瑶娇小玲珑，小小一只缩在他的怀抱里，像是一只被人伤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阿瑶……”蓝涣轻轻念着他的名字。

这一次，金光瑶不再蹙眉了。

他像是怀念极了这个念着“阿瑶”的声音，面上尽是深深的依恋和不舍，在蓝涣的怀抱里蹭了又蹭，像更深更暖的地方钻去。

蓝涣叹了口气，将他搂得更紧。

“二哥……”半晌，怀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前的事情……”

蓝涣摇了摇头，用额角抵住金光瑶的额头：“阿瑶，从前是我不好。”

“明明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明明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护你周全，偏偏鬼迷心窍地要去招惹你，都是我不好，才让你母亲出事的。”

“二哥，别这么说，”金光瑶哽咽着说，“谁又能预料到未来呢，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不是都以为天衣无缝吗？你不是圣人，我也不是，你不要再自责了。

我想说的，是现在的事情。

二哥，我和金光善联手，罪无可恕。我……”

他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蓝涣的双眼忽然湿润了。

“二哥你别哭啊，”金光瑶慌了，“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蓝涣摇摇头，看着金光瑶伸手抹去他的泪水，紧紧抿住嘴唇。

“到底怎么了？”

“阿瑶，这一次的事情确实麻烦，”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担心，即便我拼了命，也不能好好地护着你。”

“二哥你在说什么呢？”金光瑶慌了神，“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

忽然，他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滴在他的后颈，湿答答的，泛着铁锈味。

“大哥！”魏婴和蓝湛齐齐惊呼出声，一把扶住蓝涣摇摇欲坠的身体。

金光瑶从他的怀抱里挣出，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苍白如纸。

没有血色的唇边还带着一抹猩红。

恰在此时，山谷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吼声。

“怎么回事？”魏婴皱眉，“到了这里也能找来，真是佩服这些人。”

“是大内侍卫。”蓝湛目力极佳，遥遥一眼就认出了衣饰的花纹样式。

两人将昏迷的蓝涣和焦急的金光瑶先行安置妥当，走出了山谷。

“李岫远这一次倒是排开了大阵势，”魏婴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冷笑一声，“不过是对付我们四个人，何必劳师动众？”

“仙师此言差矣，”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人从人群里走出，“仙师有撒豆成兵之能，我们这些凡人如何能抗衡？只能凭着数量取胜。”

李岫远看着魏婴和蓝湛，面上维持的天子傲气忽然消失了：“两位仙师，还请救一救我的狩梦卿。”

“薄遥怎么了？”魏婴有些诧异，“你不是将他软禁起来了，又出了什么事情？”

李岫远面上一片灰败神色：“他不知怎的，听说了我要将林氏灭族，将木槐挫骨扬灰，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进食饮水了。”

魏婴叹息道：“皇上，您对林氏旧属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纸是包不住火的。”

蓝湛冷冷地看着李岫远：“那些人呢，杀了没有？”

李岫远咬着唇：“还没有。”

魏婴嘲讽地笑道：“我说皇上，您对之前的林眠也是用情颇深，不也说放下就放下了？依我看哪，您就别在薄遥这棵树上浪费时间了，有这功夫快去找新欢吧，何苦抓住他不放呢？”

李岫远愤怒地看着满脸讥诮神色的魏婴：“你……好大的胆子！”

蓝湛的手按在避尘的剑鞘上，状似随意地问道：“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你们……”李岫远几乎要气晕过去的。

“看皇上这样子，倒是真的在意，”魏婴收了笑，正色说道：“皇上，我直接告诉您吧，我和师兄之前夜观天象，如果你这一次真的尽灭林族，不但薄遥会像林眠一样自杀殉国，您也会被皇宫里的林氏鬼魂纠缠一生，不得善终。即便后来有人为你寻来了五色玉，也是于事无补，你抱着那块玉坐了一个晚上，就眼口不闭，抱憾而终。”

魏婴看着李岫远额上的涔涔冷汗，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您在这块玉里看到了您对不起的那些人，有薄遥，还有林眠，他们都来向你索命呢。”

李岫远也顾不得什么皇帝威严了，猛地伸手捂住耳朵：“别再说了！”

一旁的内侍大臣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子，居然满口胡言乱语，叨扰陛下清静！”

“实在对不住，”魏婴呵呵一笑，“是你们陛下自己自己找来听我的疯话的。现在我被人骂了，不高兴说了，反正你们也进不来这山谷，还是趁早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仙师留步！”李岫远松开手，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