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才是王道

暮恩说：“灯尽油枯的你是不可能杀死雷伊的。”

奥古斯特的头越埋越低，低笑声在寂静的酒馆里蔓延着：“我给他注射了那种病毒。”

这时候，酒馆的最后一根蜡烛恰巧燃尽了，整个空间悄无声息地陷入了浓稠的黑暗。

唯一的光源——那扇破碎的窗子如同一个长大了嘴的野兽，零星的碎玻璃像极了野兽锋利的巨齿，正在等待着时机，将酒馆里的几个精灵一口吞噬。

奥古斯特全然没有意识到光线的变化，依旧颤抖着自言自语着：“我是奥古斯特！当代最优秀的科学家！即便是我研究过基因，我也可能对赫尔卡星做出那种东西！我耗费了一辈子，一辈子！这么多年过去，我才得到这样的名声，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诬赖我？如果我研究出病毒的逆向方程式，我那将是无上的成就！”

暮恩见他这么激动，还有些怕他因过度激动，死在这里。

暗沉沉的黑夜里，埋首哭泣的老精灵猛地伸出那只鹰爪一般有力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夺过了暮恩手里的枪，先是颤抖着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面前的暮恩。

金属制的枪口在黑暗里反射着幽微的光芒。

阿年毫无知觉地蹲在窗户口，抬头看着头顶倾泻而下的月光。

如同毫无知觉的动物，蹲在长大了血腥之口的鳄鱼面前。

暮恩被枪口对着，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就算是这一发有子弹，你也是打不中我的。”

手都抖成这幅样子了。

奥古斯特猛地调转了枪口，将冰凉的金属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生或死……

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中，干瘦的老精灵仿佛得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毅然决然地对着自己扣下了扳机。

暮恩原本以为他已经和世界彻底断绝联系了，没想到他还是能得知这些已经算是很机密的事情。

咔哒。

什么都没有。

但是奥古斯特开过枪以后仿佛被彻底吓傻了，此刻手依旧保持着抬着枪的姿势，整个精灵的眼睛没有神采，怔怔地看着前方，一片茫然。

过了好几秒，他才恢复清醒。而那茫然而又空白的几秒钟，仿佛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长，令他头脑微微发昏。

奥古斯特本来想咽一口唾沫镇定情绪，然而长久的干旱让他身体里极度缺水，他颤抖着手拿起空杯子，机械地仰起头，将杯子里的空气“一饮而尽”。

他干瘦的手抓住了玻璃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低声道：“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你最无法启齿的秘密。”

“这是游戏规则吧？我们都要回答。”

科学家抬起头，狭窄的三角眼中一闪而过锐利的光。

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试图寻找小小一块安全的领域，以安心躲藏。

暮恩歪了歪头：“我么？最难以启齿……我不是精灵而是一个高级人类。”

奥古斯特没有抬头看她，只是阴测测地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杯子：“不够。”

暮恩又说：“我父亲是名伟大的守护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的母亲是高级变种人，生死不知，姓名不知，这样够了吗？”

奥古斯特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只是暴躁地重复：“不够，不够！”

“我要你的秘密，足以可以和我的秘密交换的秘密！我要抓住你的弱点，我要你给我保密！”

暮恩叹了口气。

他大概从危机初期就留在这个防守成功的酒馆里了，这里是城市的角落，活精灵本来就少，加之城市中心发生了好几次爆炸，所以丧尸被声音吸引，所以大量的丧尸还没有游荡过来，他不知道现在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虚名，罪过，甚至杀精灵，都不重要了。

活下来，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