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上过学

那只影子里钻出的手突然五指张开，狠狠地抓向沈巍的脚，沈巍目光落在自己身前，毫无所觉，我到是下个半死。

赵未然哥哥!小心!

赵云澜听到我喊，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沈巍的胳膊，把他往后拽了半步。

赵云澜哎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

赵云澜一边说着，一边那火像影子里扔，影子里的黑手好像被烫了，倏地缩了回去，他语气急切地说。

赵云澜你瞧我这记性，这案子转得匆忙，学校这边需要怎么个配合法，我得跟你们校长或者书记聊聊，方便替我联系一下他们吗？

直到这时，沈巍终于看了他一眼，赵云澜这才发现，沈巍的眼角自眼尾处慢慢地收成一线，修长，如同一笔浓墨写到了头时扫出来的那片氤氲，在透明的眼镜片后斜斜地看过来的模样，险些要勾到人心里。昏暗的楼道里，那眼神让人忽然间想起志怪小说中，女妖怦然心动后，付诸笔端纸上的书生画像——纵然那画中人本是明明如月、温润如玉，也总免不了沾染上了执笔者那一点特有的妖气。随后，沈巍露出一个都是让笑容：

沈巍也对，我在这里也是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跟着添乱——南边的几个办公室都是数学系的，你们随便进去问就行，我去和校长说一下。

赵云澜谢谢啊。

赵云澜伸出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笑眯眯的和沈巍握了一下，不咸不淡地道了别。

沈巍阿然小心，赵处长阿然就交给你照顾了

他转过身对我叮嘱道，我点点头

赵未然有赵处长在，您老放一百个心吧

说着我就开始向反方向推他

沈巍傻丫头

等他走了后，赵云澜这才对郭长城招了招手，转过身，带着我们大模大样地往另一边的办公室区走去，我走出两步之后，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沈巍并没有走，戴眼镜的男人站在原地，把眼镜摘了下来，拿在手里，心不在焉地用衣角擦着，方才一直躲躲闪闪的眼睛这会却死死地盯着赵云澜的背影，那眼神极深极远，黑沉沉的，他的表情像是怀念，像是克制，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眷恋……又仿佛包含着某种深沉的痛苦。

沈巍的影子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被长长地拖在身后，看起来又孤单、又黯然，我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成千上万年一样，沈巍一直目送着我们拐过去，这才注意到回头的我。

年轻的教授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重新戴上眼镜，就像重新戴上了他事不关己的画皮，冲我点头致意，然后拿起他的教案，转身消失在了电梯间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战战兢兢我的错觉。

赵未然老赵，你和我哥，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我拽住赵云澜的袖子，先他一步，转过身边走边问他。

赵云澜不认识，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松开他，有些疑惑，如果不认识沈巍怎么会对他这么感兴趣，没见过一起他对那个人感兴趣啊

郭长城赵处，刚才那个人……

赵云澜你没发现这里并不是所谓‘数学系’的办公室么？

赵云澜打断了他。

赵未然没发现，我又没来过

他有些疑惑

赵云澜你没来过？沈教授在这里上班你怎么可能没来过?再说了你大学不是在这读的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赵未然我确实没来过，如果今天要是没来，我可能连我哥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我突然感觉，我这个妹妹当的不称职，自家兄弟是做什么一无所知，我这是多忽略他啊

赵未然还有啊，我没……没上过学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导致赵云澜歪着头听我说

赵云澜意思你就是小混混喽

赵未然你才是小混混，我一看就是良家少女好吗

我突然间抬头吓了他一跳，随后他伸出手在布满尘土的窗台上摸了一把，又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指尖的灰尘，面无表情地说

赵云澜我们被人带进沟里了，你说这是巧合，还是那个沈教授他故意的？

明显赵云澜是躲避我的问题，看我笑话，但他说这个的时候，我心里一咯噔，或许是因为赵云澜看起来比较年轻，又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一直非常随和亲切，郭长城的胆子逐渐大了一点，他问：

郭长城那为什么还要放他走？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是故意带我们进来的，为什么……

赵云澜一只手拿着棒棒糖，一只手揣在兜里，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郭长城不由自主地就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