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赵云澜没见过会变色的鼠标滚轮？一个道理，你们两个小傻子。

赵云澜涮了我和郭长城几句，下一秒，却毫无征兆地忽然转向沈巍

沈巍沈教授是高知，讲究唯物主义，肯定不相信这种鬼东西吧？

沈巍推了推眼镜，再一次避开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

沈巍古人说‘六合之外，圣人不言’，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倒是觉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大家也没必要太追究。‘不问苍生问鬼神’，那是旧时候昏君干的事，人要是连自己的事都想不明白，还有闲心去管世界上有没有鬼神，不是很荒唐么？

这话说得充满文人味，却又似是而非，答非所问，赵云澜见试探未果，就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揭了过去：

赵云澜沈老师是教文科的？

沈巍嗯，我带大学语文和一些文科选修课。

赵云澜怪不得——不过我倒是听一个干房地产的熟人说过，现在新盖的住宅楼很少有这么弄的，这样的塔楼一般是百米以上的商用写字楼。一来不好打扫，再有就是不通透，采光不容易处理，住起来也不会很舒服，我看大概‘风水不好’就是这个意思吧。

赵云澜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另一只手轻轻一抖，就叼了一根棒棒糖出来，微微垂下眼点上。好像打算打定主意对他无视到底的沈巍终于忍不住皱了眉：

沈巍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赵警官这么年轻，多少节制一点的好。

赵云澜笑了笑，没有立刻搭腔。

赵未然哥，我们老大现在正在戒烟当中，嘴里不叼点东西他是不会习惯的

赵云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沈巍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沈巍你很了解他?

赵未然那是，每天都在克扣我们能不了解么

我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赵云澜抬手弹了一下我的头。

赵云澜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赵云澜垂了下眼，目光从地上扫过。

赵云澜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没日没夜，生活习惯确实容易不大好。

沈巍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过了一会，才皱着眉，略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沈巍老校区这边的院系本来就不多，也没有那么多老师，整个十八层里，只有朝南的几间办公室里有人，其他房间大多空置，从这边转过去就到了。

冷清的角落里容易生长霉菌和青苔，也容易生长……其他的东西。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座建筑里绕成一圈的楼道拐角不是圆润的拐弯，接近直角，看起来支楞八叉的不说，走到拐角处的人还会被那大龅牙似的冒出来的弯角挡住视线，如果两个人正好走对头，就很容易撞上对方。沈巍在前面领路，赵云澜和我抱着猫紧跟着他，郭长城走在最后面。

随着我们一点一点地接近那个拐角，我忽然有种感觉，好像那阴影中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一样。此时，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其他两个人的对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拐角——角度开得十分别扭的窗外射进的黯淡的光，将窗棂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在那里造成了一个忽明忽暗的交界。而后，郭长城也发现，那黑影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在动。

赵未然小小小郭，你是不是也看见了？

郭长城脸色苍白嘴唇发颤

郭长城看看看见了

就好像是有个躲在那里的人偷偷地冒出头来，然后冒出了一个……似乎是手的形状！

赵未然别怕别怕

据我了解，郭长城从小父母双亡，其貌不扬，性格孤僻又怯懦，天生是个要饭的好料子，好在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对他都不错，一直轮流照顾他到大学毕业，可惜郭长城本人不争气，只磕磕绊绊地念了个末流的大学，成绩还相当一般，站起来人似的大小伙子，见到生人连个屁也放不出来，所以郭长城不负众望地没找着工作，毕业以后，就无所事事地在家宅了大半年，后来他二舅给调进了公安部，实在看不下去，就想办法托关系，在公安系统里给他这烂泥糊不上墙的大外甥谋了个差事，好歹让他有点事干，郭长城本以为，以后穿制服，上班沏一壶茶，管档案玩空当接龙，朝九晚五，就是他未来的生活了……直到他收到了这封奇怪的“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