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 三

屋外雪势渐小，屋内家长领走了一个又一个学生，小小的空间慢慢扩大，慕雨坐在角落里不觉间又睡着了。

“这孩子怎么又……唉，这头上是怎么回事，怎么擦伤那么大一块？”本来看到慕雨又打瞌睡想叫慕雨起来，可看到慕雨头上渐渐发黑的擦痕心里一阵抽痛。到底是亲妈，哪有真的心里没自己女儿的？

“这怎么又睡这儿了？像什么样子！”慕雨爸爸收拾完楼上的教室，一下来就看见慕雨十分不注意仪态的坐着睡觉莫名一阵恼火。

“你吵什么，她头上烂了。这又没什么人，孩子在这睡会儿能有什么啊？”

“一会儿就回家了，在这里睡什么睡！”

说着爸爸就把慕雨揪起来了，慕雨一个踉跄差点来个侧翻。慕雨爸爸也没有想用那么大的劲，更没料到慕雨会睡那么熟，刚把慕雨拉起来就后悔了。

“你们干什么！”慕雨头脑清醒后立即火了。

“别急，走，先去把头上那一块处理一下。”妈妈拉着慕雨就跑，弄得慕雨心生疑惑。

“不是，头上哪一块啊？”一边说，慕雨一边甩开了妈妈拉着自己左臂的手。慕雨也不知道，自己和妈妈最后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了，其实慕雨挺喜欢手里有另一个人的温度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渴望得到，越害怕触碰。

妈妈被甩来的一瞬间，心凉了一下，但是，慕雨头上的伤重要。

“你头上有一块擦伤你不知道吗？赶快走，都快六点半了，再不去诊所关门了，赶快。”

“我不用去了，我自己弄一下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

“麻烦什么？”

“我带她去，开车，比你们走着去快。”

看着父母为了自己忙碌慌乱，慕雨心里突然有些窃喜。

“也是怎么回事？怎么擦烂那么大一块？”

“那小孩出去玩了，那石头砸人，砸偏了，就往我头上去了呗。走吧，回家啊，我快饿死了。”

“……”孩子，你在学校是不吃不睡吗？还是，一直在哪儿都是这个样子？

“不回家做了，出去吃，自助餐怎么样，一个月没吃好的了，回来就多吃点好的。”

一家人就这样“自愿”的近了自助餐厅。慕雨是不想吃自助餐的，若是平常，慕雨还吃得下去，可是现在，慕雨应当是发着低烧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睡。

慕雨微微抬起眼睫看着车外的积雪，无意间回想起白天遇见的那黑衣少年，斯景斯人，当真如画。

一个人，也只有在心无杂念时，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想一个人，不用藏着，也不用掖着。

慕雨突然想喝酒。喝很烈的酒。想醉一次。一塌糊涂的醉一次。

用我纷繁万千事，换他酩酊一黄粱。

餐厅蒸汽缭绕，香气四散，满目琳琅，酒绿灯红。饿了，看到满柜各式各样的糕点时，慕雨真的饿了。慕雨是个很奇葩的生物，一般生了病没胃口，饭吃不下，慕雨就会找点小点心，尤其是油性不大的小点心。（大家也可以试一试，这些小点心像桃酥【一定少油少糖那种】，桂花糕，芝麻糕，糍耙团子之类的不贵而且很能挡饿，不会恶心难受。）

三个人在取餐处挑选各自要吃的食品，坐在座位上，妈妈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慕雨？解释解释。”

“我想试试，反正明天不上学，醉了也没事。”

“就是，慕雨也不小了，学学喝酒也没什么。”

不知为什么，爸爸对慕雨喝酒这件事，总是态度异常积极。就有慕雨一个女儿，总想千娇万宠，但是，物质条件不允许，就想着把养男孩的方式放在慕雨身上，两种教育方式，有一种能得以实施，慕雨爸爸就感到十分满足。因此，慕雨就是散养着长大的。很独立，很少依靠人。只是越坚强，越独立，心里越渴望别人的陪伴和支持。

“唉，咱们到底是比不上老二家，也是，人家两个儿子，老头老太太能不喜欢吗？”妈妈一边吃一边说。

慕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是竹叶青，很香，很烈。

“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老家一趟把咱爸妈接到咱俩住一段话吧？”

“他们又不情愿来，你算了吧。”

“也是，老二家有两个孩子呢，还都是男孩，咱们怎么比得过？他们怕是都舍不得离开那俩孙子半步呢……”

慕雨举杯一饮而下，入口寒凉的酒在入喉时变得滚烫，烧的嗓子又涩又疼，两行清泪说着慕雨的脸颊往下落。

杯酒入喉忧仍在，谁人可解满心愁？

为什么，自己一定就是被嫌弃的那个？为什么，自己一定就是活该孤单的那个？我不服，可是，不服又能怎么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又是一杯酒入喉，慕雨觉得有点上头，嘴里很不是滋味，但慕雨还是想喝，想感受一醉方休，一塌糊涂的滋味。妈妈拦着，爸爸劝着，慕雨终于醉了。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