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大乱后的平静（二）

盛墨兰呸。

平宁郡主斯文的轻啐一口，便丈夫皱眉道，

盛墨兰你一个大男人，怎的好意思去问这种事！还是我去探探玉柔公主的口风吧。再不济，我还可以去探探盛老太太的口风，这回我一定遂了儿子的意。

齐大人沉默良久，才道:

配角（齐国公）如若玉柔公主已经有意中人了，你就多相看相看，记得也要问问衡儿的意思，总得他乐意才好。

平宁郡主瞧着丈夫心疼儿子的模样，忍不住说道:

盛墨兰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自作主张的。虽然现下盛家春风得意，没准还会有变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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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春风得意的盛家也有坏消息。

卫恕意母亲，您要不再想想，您年岁也大了，不好总来回长途跋涉的。

盛紘连官服都没有换去一下衙门便来了寿安堂，下首已然坐着王氏和一干儿女。

而收到消息的珺兰也从公主府赶了回来。

盛老太太固执的摇摇头，手指来回拨动着一串沉香木念珠:

盛长枫毕竟我们妯娌一场，几十年的缘分了，如今她不好了，我如何能撂开不理？

盛紘皱起眉头，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泰生:

卫恕意大伯娘身子到底如何了？

几年未见，泰生长高了许多，原本矮墩墩的胖男孩，这会儿渐拉出少年的模子来了，他一脸歉意，站起身来，冲着盛紘躬身而鞠，低声道：

大老太太（胡泰生）还请舅父见谅，自打出了年。外祖母便瞧着不成了，家里请了致仕的白太医，他也说，怕是就是这几个月了;消息漏了出去之后，三房那家子便一天到晚轮着上门来，一会儿说老太公还留了财物在外祖母处，如今要分银钱，一会儿又说，要替大舅父当家操持，三老太公年纪也大了，动不动就坐在家里不肯离开，大家伙儿怕有个好歹，也不敢挪动他……实在是没法子了。

盛紘听了，长长的叹气，转而朝盛老太太道:

卫恕意可若是老太太身子有个好歹，叫儿子如何过意的去？

一旁坐着的长梧满脸愧色，立刻跪到盛紘面前，抬眼诚恳道:

盛品兰（长梧）侄儿不孝，祖母有恙，做孙子的却不能服侍身边，却要叫二老太太辛劳;这回子……这回子便由泰生表弟护送老太太过去，待到了后，我娘自会妥帖照料，请姑父放心吧！

王氏满脸不愿意，绷着脸嘀咕道:

香小娘真是说得容易。

盛紘还要再说，盛老太太却放下念珠，轻轻摆了摆手，叹道:

盛长枫我知道你们的孝心，可事有轻重缓急，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动，便走上一趟罢了。唉……说起来，这回京城大乱，只有我们家平平安安不说，你和柏哥儿梧哥儿还受了拔擢，这固然是你们平日里小心谨慎，可也是亏得神明眷顾。祖宗保佑。如此，我等更得与人为善，多积福德，何况这回是自家人。

盛紘与王氏看一眼，也不好再言语了，又说了会子话，长柏便送了长梧和泰生出去了，珺兰瞧着事情已成定局，便站起来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既然如此，我也跟着祖母回去吧！

老太太听了拉着珺兰的手，然后道:

盛长枫珺儿，你要不就不去了。毕竟你现下贵为公主，去哪儿也不方便。

珺儿听了笑了笑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无事。我虽然贵为公主，可却还是盛家的姑娘，怎会不方便！

老太太知道珺兰的性子，只得叹口气道:

盛长枫好吧，那你就与我一道去吧！

明兰瞧着事已成定局，便站起来冲着盛紘打包票，只差没拍胸脯，道:

盛老太太父亲放心，这一路上，有我呢，女儿一定会妥善照料老太太和七妹妹的。

谁知盛老太太摇头道:

盛长枫不了，这回你们先不去！

明兰和珺兰皆是大吃一惊，这些年她们两个几乎与老太太形影不离的，这一时要分开如何舍得，可还没有等明兰和珺兰开口，老太太便转头对着王氏，嘱托道:

盛长枫明丫头和珺丫头渐渐大了，不好老住在外头，更不好东奔西跑的，我且先去宥阳，若是我那老嫂子……，到时候再叫孩子来罢了。

王氏起身，恭敬的应了，老太太又道:

盛长枫现下柏哥儿媳妇正坐着月子，家里这一大摊子，便要你多多操心了。

然后又看了眼苦着小脸的明兰和珺兰，忍不住道，

盛长枫六丫头和七丫头自小没有离开过我眼前，六丫头是个没心眼的，而七丫头又是个和善的，我多有放心不下，你也要多看着些，别要叫她们两个淘气了。

王氏心知肚明老太太的意思，便笑道:

香小娘瞧老太太说的，我瞧着明丫头和珺丫头好的很，比她两个姐姐都懂事。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

盛长枫你多费心了。

墨兰见老太太这般，心口泛酸，娇笑道:

盛纮祖母真的好偏心，只有六妹妹和七妹妹您放心不下？五妹妹和我便是没人疼没人怜的了。

如兰也心有不快，但是又不愿意被墨兰当枪使，便道:

王若弗六妹妹和七妹妹最小，祖母放心不下也是有的;不过……祖母的确最疼六妹妹和七妹妹。

说着便嘟起了小嘴。

盛老太太笑笑，没有说话，盛紘皱起眉头来，训道:

卫恕意这是谁教的规矩？老太太明日便要启程了，你们不相着老太太的身子就算了，倒只想着自己！

两个兰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

夜里，明兰和珺兰赖在寿安堂，珺兰哭丧着脸磨着盛老太太，车轱辘话来回的说，平常这招很是管用，可这回老太太铁了心，珺兰嘟囔着: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孙女已经不晕马车了，而且坐船也惯了，而且我和六姐姐路上还能与您说话解闷，大伯伯家算什么外头呀？都是自家人……

明兰也在一旁附和道:

盛老太太七妹妹说的对，大伯伯家是自家，祖母就让我们与你一起去吗！

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两个孙女的脑袋上，板着脸道:

盛长枫你们两个也与你嫂子多学着些，瞧瞧她在大娘子手底下如何说话行事，多少稳妥，多少滴水不漏;你们俩呢？这般粘着我，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好？

越想越揪心，手上的茶碗和碗盖碰的砰砰响。

珺兰小嘴翘得老高，闷闷不乐道:

盛漪兰（赵琬琰）要不您跟着我一块嫁过去得了。

盛长枫真是胡说八道，哪有女儿带祖母去婆家的。

盛老太太一个撑不住，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放下茶碗去拧珺兰的脸，骂道:

盛长枫也是我心软，小时候就应该狠狠的多打你几板子才是！

珺兰听了笑了笑，又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才舍不得多打孙女几板子了。

珺兰眼见劝说无望，便调转话题，开始和明兰一起叮嘱老太太注意身子，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记得晚上不要多喝水，多起夜容易着凉。

盛老太太祖母不要紧着出门，待太阳露脸了再去散步。

两人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直到房妈妈和翠屏蒹葭进来，听了都笑:

萧平宴（房妈妈，翠屏和蒹葭）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六姑娘和七姑娘可是大了，知道体贴老太太的婶子了，以前都是老太太捉着六姑娘和七姑娘唠叨，这会儿可掉了个个。

盛老太太被啰嗦的耳朵发麻，逃脱不得，只能无奈的叹气:

盛长枫泰生不是给你们捎来了品兰的信么？每回你收了品丫头的信都要乐上半天，还不赶紧拆了看去？

明兰和珺兰都扭着手指，耍起无赖来，如小胖松鼠般爬在老太太身上，珺兰拿小脑袋悉悉索索的蹭着祖母的颈窝，直蹭的老太太痒的笑起来，祖孙三你扭我扯的嬉闹起来，房妈妈和翠屏瞧着有趣，却也不敢笑，默默退了出去，好一会儿后祖孙三才收住顽劲儿。

老太太看着左右两边的乖孙女，有些开心，然后呵斥道:

盛长枫你们俩个不许胡闹了，好好的听我说话。

明兰和珺兰这才乖乖坐直了，老太太看了看明兰，又看了看珺兰，语重心长道:

盛长枫哎……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无有血脉，便也这么过了，没想到老天爷竟然给我弄了你们这两个小魔星与我，平白无故给我添了多少操心。

明兰和珺兰也不说话，只埋头抱着老太太的胳膊亲昵着，老太太心口暖暖的，目光慈爱，抱着两个孙女摇着，缓缓道:

盛长枫我自小脾气执拗，仗着父母宠爱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了也不知回头。现在想来，还不如小时候受些挫折好。祖母能够护着你俩多久？将来你俩嫁了人，正经娘家还是得瞧大娘子和你嫂子的，祖母也不能一味把你放在胳肢窝底下，不经历风雨也是不好。这回你们俩个便好好与她们相处。听到了没？

明兰和珺兰抬起小脑袋齐齐点头，眼眶却有些湿了，长长的睫毛挂了几颗水珠，瓷白的皮肤几乎掐的出水来，老太太最是心疼明兰和珺兰这幅可怜模样，爱惜道:

盛长枫没有我在跟前，她们不会束手束脚，大娘子就别的不说，管家理账却是一把好手，你们嫂子更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你也好好与她们学学;欸……再过一两年，你们两个也要及笄了。

珺兰哽咽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孙女舍不得你。

明兰也哽咽道:

盛老太太我也舍不得祖母。

老太太拍着两个女孩，只是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