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鱼与饭（二）

用过了茶，房妈妈安置齐衡去左梢间歇午觉，又指挥几个丫鬟抬水备巾子让他熟悉，珺兰本来想和盛老太太一块儿腻着说说话，探讨一下不用读书之后的日常安排，可这会儿隔间里睡了个大麻烦，她全无心情，便回了自己的梨花橱。

秦妈妈铺好了枕席床覃，便拎着伊人教熨烫去了，四个新来的丫鬟在外头抱厦歇下，蒹葭的服侍珺兰卸衣梳洗，梨花橱静谧温馨，只听见蒹葭温柔的在耳边絮叨:

盛长栋……姑娘现在大了，为何还梳着这孩童鬏儿，看着怪可笑的房妈妈早就教了我怎么梳头的，回头我给姑娘梳对俊俊的垂鬟，戴上些钗儿珠儿岂不好看？

珺兰对着镜子和蒹葭扮了一个鬼脸，苦笑道:

盛漪兰（赵琬琰）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就梳垂鬟。

蒹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在明兰耳边低语:

盛长栋……那齐少爷为人和气，我瞧着他倒喜欢姑娘，怎么姑娘一副爱答不理的？

珺兰转头，看着丹橘一脸如姐姐般关怀，压着极低的声音，正色道:

盛漪兰（赵琬琰）我知道姐姐是好心，可你也不想一想，他是公侯之后显贵之子，我不过只是一个知州之女，上有四姐姐和出挑的五姐姐，还有天真的六姐姐，这般无谓亲近，别到时候徒麻烦。

真不好意思，她可是功利的人，那齐衡和她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三不可能娶她，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难道两人还能发展一段纯洁的‘友谊’不成？哪怕当了她姐夫她也得避嫌，怎么想都想不出和这个小子交好的必要性，反而处处是危险，一个闹不好惹着了那两个春心萌动的姐姐，那才是要命了。

蒹葭是个聪明人，一想就明白了，脸色黯淡，低声道:

盛长栋……只是可惜了，我为着姑娘着想，齐公子真是一个好的……

珺兰看了一会儿蒹葭，微笑着摇头，拉过蒹葭坐到一起，低声道:

盛漪兰（赵琬琰）蒹葭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自知道，现下我们都一日日大了，我今日要嘱托你几句话。

蒹葭肃然坐直，珺兰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道:

盛漪兰（赵琬琰）我们做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便是几句风言风语就可要了命的，我毕竟只是一个五品官员之人，现在都不过靠着老太太恩德才能活这般体面，不论是为着自己还是围着恩爱的老太太，举止行当尤要谨慎守礼，一言一行纵然算不能为老太太争光也不能为她抹黑！

蒹葭见珺兰忽然一副大人神气，便认真听了，这几年服侍珺兰下来，心里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看着一团孩子气，实则见识卓越，只听珺兰接着说:

盛长栋……姐姐是我这屋里的头一个人，不单我得倚重姐姐，伊人憨直不说，那四个新的丫鬟也是要靠姐姐管制，将来若是再来几个小丫头，我又不好亲自指责教骂，这将来也是姐姐的差事，是以姐姐自己先得把住了关节，不可让下头的小丫头乱了规矩，肆意淘气才是;我这里就托付姐姐了。

言语殷殷，嘱托郑重，说到后来更带上几分严厉，蒹葭知道这是珺兰在认可自己地位，心中既高兴又觉得重担在任，便认真的点点头。

……

房妈妈安顿好了齐衡便去了佛堂，正瞧着佛龛内供着一个白玉玲珑的双龙吐珠四脚小香炉，炉上香烟缭绕，前处的案几上放着个錾花卉纹银托盘，上供着些新鲜果子，盛老太太就坐在一旁，面前摆着一本摊开的佛经，手捻着一串惯用的紫檀香珠，微阖双目，却没有念经。

房妈妈进来，便笑道:

盛如兰老太太眼神不好，不如叫七姑娘来读佛经，姑娘声音好听，朗朗上口的，连我听了都觉得喜欢听呢。

盛老太太微笑:

盛长枫让她睡吧，小孩子正要多睡睡才长身子呢;况且这几日她心思也重了不少，满脑子的官司，好好歇歇吧。

房妈妈听的轻笑一声:

盛如兰今日那齐少爷来吃饭，老太太瞧着七姑娘吃惊的模样眼珠子都快掉进碗里了，真真是好笑不过细细想来，七姑娘真是一个明白人，不枉老太太这般疼她。

盛老太太睁开眼睛，翻了一页佛经:

盛长枫还是主君起的好，她这般见事明白，仔细思量，小心避嫌，当得起一个‘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