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午饭，搬家，科举（一）

齐衡此人生就天之骄子，家世显贵俊美出众，待人宽厚随和，一副温和性子，不需老爹打骂便自觉自愿的热爱学习，有宝哥哥的好处却又比宝哥哥多了几分上进稳重，在寿安堂吃了三顿午饭后，笑语晏晏，谈吐清雅，连守寡二十八年的房妈妈都开始表情软化许多。

大约二十多年前齐国公府鸿运当头，公爷的二位公子均娶了的红极一时的显贵之女，长子娶了兵马大元帅兼国舅爷的长女，次子娶了襄阳侯的独女，使原本位居贵胄公府之末的齐国公一夕红得发紫，不过这种好运是有代价的，两位儿媳来头大架子大脾气自然也大，把婆婆哄的晕头转向，把丈夫都管的滴水不漏。

大儿媳妇拿出父亲铁腕治军的本事，把丈夫房里的莺莺燕燕一扫而空，拔花除草，弄的夫妻俩膝下只有一子，而且还是药罐子，现在虽然娘家势力大不如前，可齐大老爷也宝刀已老，奋斗不出第二个儿子来了。几年后二儿媳妇进门了，有样学样的把齐衡他爹也吃的死脱，自从生下齐衡后平宁郡主不能再生了，居然也不许齐大人开辟第二战场，只能守着郡主和一个年长无子的妾室苦哈哈的过日子。

除了一个长年躺在屋里养病的堂兄，齐衡连一个兄弟姊妹都没有，平常和表兄弟的还能一起玩玩，可是平宁郡主对于一切可能成为她儿媳妇的女孩子严防死守，所以日常连表姐妹也不怎么来往；进了盛府读书之后，在平宁郡主日夜灌输男女大防理念之下，齐衡对两个如花似玉的墨兰如兰坚定的保持距离，只有珺兰郡主倒没怎么说道。

平宁郡主之所以这样，一是因为他想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媳妇，二是因为她忘不了表姐，平宁郡主待字闺中时，与表姐的关系最为要好，后来自己嫁给了齐大人，而表姐嫁给了王爷，而那王爷的王妃是一个心狠之人，趁着王爷不在家，便害了表姐和一岁的女儿。她与表姐曾经约定，要做儿女亲家，可惜却没有做成，所以她一看见有女孩往齐衡身边凑，便会想起表姐和她的女儿，所以她不喜欢有女儿往齐衡身边凑。

所以对于齐衡而言，珺兰是他迄今为止唯一遇到的小妹妹，不仅漂亮而且聪明伶俐、心灵手巧乖巧的小姑娘，齐衡一见就很喜欢，偏小珺兰板着小包子脸老喜欢扮严肃，几顿饭吃下来，齐衡愈加忍不住逗她闹她。其实齐衡为人很是不错，那日吃了珺兰的鱼汤和鱼脯，第二天便给珺兰带了一匣子从自家箱底翻出来的食谱，有煲汤的，药膳的，面食的；见珺兰在那里做针线女红，第三天便带来了几本京城时新的花样子，另满满一囊十几色的珠儿线。

珺兰拒绝不了诱惑，而她拿人手短之后往往就会变的很殷勤可爱，给齐衡端凳子添茶水，见他下学后便嘘寒问暖‘小公爷读书辛苦了小公爷赶紧歇歇’，珺兰忙碌着跑前跑后，和齐衡说话也很乖巧诙谐起来。

齐衡七妹妹，你这可是恃强凌弱。

齐衡看见珺兰拿水草逗金鱼玩儿，故意玩笑道。

珺兰无辜道:

盛漪兰（赵琬琰）才不是了;和它交手之前，我不知道它比我弱来着。

齐衡那你又怎么不玩儿了？

齐衡见她丢掉水草，又问。

珺兰很诚恳道:

盛漪兰（赵琬琰）我听小公爷的话，不恃强凌弱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狗腿。

齐衡很开心，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的回肠荡气，秀美的眉目舒展，光彩耀目，仿若顾恺之的魏晋风雅画般美好，寿安堂的小丫鬟们迷倒一片。

待到第四天，他终于不来吃午饭了，珺兰再次拿出水草，淡定的走向金鱼缸边。

盛明兰...姑娘。

伊人从外头进来，手上捧着了一个精致的草篓子，满脸糊涂，

盛明兰齐少爷叫人送来这个给姑娘，说用这草逗鱼才好玩。

珺兰顿在那里，十分无力，好吧，也许她想太多了……

自从墨兰住进葳蕤轩之后，王氏一个头两个大，纵然姑娘们明面上月历银子都是一样，但私底下王氏自然多给自己女儿些，就算都是每季做三身新衣裳，自己的女儿当然要多两件，连老太太也不说什么王氏自然乐的糊涂，谁知墨兰看着柔弱眼睛却尖，便是如兰多了一支新钗也要哭上半天，哭的眼睛红肿神色惨然，然后走出走进间让上上下下都瞧见，王氏直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上去。

刘昆家的劝道:

晏明远大娘子不用放在心上，她便是去找主君哭诉又如何？四个姑娘各有靠山，这是主君也知道的，咱们姑娘有大娘子，四姑娘有林小娘，而六姑娘和七姑娘有老太太，各念各的经罢了;有本事，就把林小娘的产业收回来，把六姑娘和七姑娘从寿安堂迁到葳蕤轩来，让大娘子真统教养这些姑娘，那时倘若大娘子有个厚薄的主君放好说嘴。

王氏懊恼道:

香小娘这底下话我如何不知，如何不晓，主君那里我也是不怕说的，可那死丫头整日一副哭丧脸进出，外头不知把我传成怎么呢。

刘昆家的笑道:

晏明远小孩子没有什么心机，以为这样便可以辖制大娘子了;大娘子不妨先去找主君，说大娘子一没打二没骂好吃好喝供着，可四姑娘还是整日的哭，大娘子怕照拂不好，索性还是旁四姑娘回去吧;大娘子一指头都没动过四姑娘，看她能说出什么来？她要是真敢说大娘子厚此薄彼，大娘子便也有了说头。

王氏迟疑道:

香小娘...若是她什么都不说只在那儿哭呢？

刘昆家的摇头道:

晏明远大娘子自可说，您尽心照料没有落个好不说，她整日哭哭啼啼半死不活的，弄的活似欺负女儿的后妈一般，这恶名您可担不起，问主君怎么办？

王氏觉得虽然生硬了些，但确是于礼数无碍，便照了刘昆家的做了，盛紘听了，果然心下不悦，便去找了墨兰说话，进门就叫墨兰跪下训话，外头的丫鬟只听见墨兰不住的哭，还有盛紘怒骂‘…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下作把戏’‘…好好学学大家闺秀的做派’‘…收回…产业’什么的云云，然后拂袖而去。

墨兰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父亲骂，足足哭了一夜，第二天便老老实实去给王氏请安，端茶送水做足了女儿模样，王氏说什么她便听什么，哪怕是训斥她也乖乖低头听了，见她这副委屈的样儿王氏也不好拿架子拿过了，便也做戏般的当起了嫡母。

古代是个男权社会，男女分工明确，男人工作赚钱，女人管家理事，生下了孩子大家一人管一半，盛紘管儿子读书做官挣米，王氏负责管教儿女品行分发月银打理家务还有规制下人，还得给女儿们定期做衣裳首饰，如和登州官宦家的女眷来往，便把四个兰领出来见客，不过盛老太太很奇怪，三次里头倒有两次都不让珺兰和明兰去。

几天嫡母当下来，王氏忽然恍然大悟，长叹一声:

香小娘主君果然好算计，真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刘昆家的正坐在炕几上跟王氏对账，听了忙问为何，王氏苦笑道:

香小娘主君一直存着心思想把那两个丫头记到我明下，明兰倒也罢了，毕竟是珺儿喜欢的人，老太太把她揽了过去，将来大了要说人家估计也不用我怎么操心，端看这回齐公子来的情形，便知道明兰与珺儿是一个老实的，没学那些不要脸的上赶着巴结，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与嫡姐争。把她记到我名下也无妨，大不了回头我也给她添些嫁妆便是了，可是四丫头，……哼！主君知道我与林小娘的嫌隙有些年头了，儿女各不相干，也不好硬逼着我接纳四丫头，便想出了这个生米煮成熟饭地主意，先吧人弄过来，让我教着养些领着见客，回头墨兰大了说亲事之时，那时要我记她在名下，我也不好推脱了。

刘昆家的听了，心里暗道大娘子长进了，笑着说:

晏明远大娘子说的有理，我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大娘子也不必忧心，这庶女记入嫡母名下是一般大户人家才有的，这种事儿记在族谱里，不过是前头骗骗祖宗后头骗骗后人，当世的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呀！难不成外头来说亲的真会以为墨兰是大娘子生的不成，也就是看着体面些能攀个好亲罢了，不过纵使再体面还能体面过大娘子的正经闺女不成？

王氏叹气道:

香小娘你的话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心里不痛快罢了。

想起林小娘往日得宠时的样子，王氏一阵一阵的气堵的慌，总思忖着想个什么法儿让那贱人的女儿嫁的凄惨无比才好，可是又不能乱来，一个不小心连累了自己女儿可得不偿失了。

刘昆家的看王氏脸色，知道她又钻牛角尖了，便劝道:

晏明远大娘子且把心放开一些吧，将来姑娘出嫁了也指着娘家有体面，将来只要柏哥儿大出息了，她还不得看大娘子的脸色;照我说呀，大娘子莫和丫头小娘置气了，盯紧了柏哥儿读书才是要紧。瞧着秋闱就要开了，只盼着咱们大少爷能一举中的才是好呢，大娘子下辈子的体面就都有了！

王氏想起长子，顿时精神大振，拍着绣墩道:

香小娘没错，那贱人整日里夸枫哥儿好学问，考了两回才过了府试，主君就宠的跟个什么似的，可笑今次院试落了榜，看她往后还说嘴！你提醒的好，幸亏母亲把你送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