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三：青丘白清（1）

　　将青丘九尾狐族的脸面全部丢下，我却依旧得不到他的一个回眸。我告诉自己，白清啊白清，你爱得可真狼狈。

　　可是时至今日，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

　　当我再次见到锦觅的时候，她对我似乎很内疚：“说好退婚的，可是看来是不成了。”看上去似乎颇为心痛，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那到了她嘴边的两万年灵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对她道：“锦觅，那些都不重要了。”他不愿退婚便罢了，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却依旧转身走了。我想去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我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喜欢他，喜欢了他整整九百年。

　　——

　　璇玑宫

　　“殿下。”我迈进七政殿，轻唤坐在殿首的润玉，也惊醒了睡梦中的魇兽。

　　润玉并未抬头，只开口道：“回来了？”

　　我问他：“殿下明明早就知道锦觅就是水神长女，为什么还要假装不知？”承阳，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未了解过你。

　　润玉没有回答我，斥责道：“你便是这般同本殿说话的吗？”

　　本殿。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个称呼，也让我忘记了，他其实早就不是我当初爱的那个承阳了。

　　我爱的那个承阳，死在了九百年前，死在了无尽的孤独中。

　　如今的这个，是他也不是他。

　　但是，我怎么舍得就这么放手？

　　三生相守，十里相望。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我放下过天地，放下过万物，却从未想要放下过你……

　　他起身就要离开，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润玉。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

　　他顿住了脚步，然后不带一丝感情地问我：“是喜欢我，还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我错愕地看他。

　　他没有听见我的回答，嘲讽一笑：“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别人而已。”说着，就要挣开我，向外走去。

　　我回过神来，死死抱住他：“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润玉冷声道，“你以为，我就这么傻吗？一直被你愚弄？”他甩开我，就要向外走去。

　　我向他吼道：“润玉是你，承阳是你，千年万年，始终是你！”我的哭声夹杂着痛苦，“从始至终，也只有你……”

　　润玉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要向外走去，我一把拽住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润玉，看着我。”

　　眼中的双眸渐渐变成紫色，润玉的眼神越来越迷蒙，我轻轻踮起脚尖，凑上他的唇，眼角的泪滴至润玉白色的衣领上，我闭上双眼：“润玉，我是真的爱你……”

　　九尾狐族的迷魂术，便是上神也无可奈何。我急需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也向润玉证明我是爱他的。

　　他的唇瓣落在我的颈侧，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我的衿带，双手与我十指相扣……

　　我告诉自己，白清，你要牢牢记住身上的这个男人，你爱他，你爱他胜过爱你自己。

　　你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

　　折颜曾经对我和五姐说过，“情”与“欲”二者乍看差别不大，却极为不同。其不同之一，在于欲之可控而情之不可控。所以文人有种文雅说法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对润玉便是如此。

　　他是承阳也好，是润玉也好，而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他罢了……

　　层层叠叠的帷幔慢慢放下，掩住了里间满园的春色。

　　我的思绪慢慢飘远，想起了我同承阳在凡间的那几十年——

　　那个时候，我也是如这般喜欢他。

　　上元灯节的惊鸿一梦，我犹记了千百年。那一片满天孔明灯的夜空，那一潭承载了万千花灯的湖水，那一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

　　那便是我那凡尘一劫，所有的美梦。可是梦总会醒的，梦醒时分，我面对的就是千疮百孔的现实，我就像是一个士兵，甚至来不及准备，就被拉着上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