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蒙汉火拼

一会儿说大夫来了，张将军已经被确认死亡；一会儿又听说两房夫人哭着哭着打起来了，就为了争丧事由谁主持，哪个坐上面接受宾客行礼；一会儿又听说小公子一直哭，没有人哄，自己从床上掉下来，脑袋磕得流了血，奶妈吓得不要工钱就跑了；张总管使人去买白布了；还有说各种离奇的流言蜚语......厨房的众人一阵阵唏嘘不已。

厨房里一边准备晚饭，一边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主人家的变故，正在干着，忽然有一个男仆跑进厨房小院，叫到：“不好了！军队来了！把大小门都守住了！”李大一惊，急忙问：“何方军队？可是张将军麾下的队伍？”那男仆答：“不是将军的旗帜，是朝廷的城防军！领头的是元人大将！”厨房众人面面相觑，李大面色凝重，说：“怕是有人乘着将军刚死，要对张家不利！”

胡同一惊，急忙问：“何来此说？”李大说道：“这个时候，将军去世的噩耗还没有正式公布，灵堂都没有摆，肯定不是来慰问吊唁的。怕是有人想第一时间拿走将军的印信，收去兵权！控制张将军的兵！”

胡同顿时也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那，我们下人会如何？”李大摇头：“若是只拿走印信，还不算什么，我们这些人还是张府的奴仆，照样干活拿薪。若是连张将军的俸禄，各种进项都截止了，怕是张府很快就养不起咱们，咱们都要回家另找门路。”厨娘等人顿时面色各异，显然各怀心思。

要乱了！胡同知道恐怕事情一定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坐不住了，从灶前站起，一溜烟跑出去看情况。

先去侧门，果然门外有几个元人骑兵把守着，看见他伸头张望，俱恶狠狠地瞪过来，吓得胡同赶紧把头缩回去。再去大门方向，见主人家住的院子被百把元人军士团团围住，密不透风，里面清晰可闻有妇孺的嚎哭声。绕过这些面色不善的元人士兵，胡同壮着胆子往大门去，只听大门那里吵吵闹闹，仿佛有什么冲突。

近了，只见大门口人分成两拨，堵着门的是元人，想冲进来的是汉人，都是军士打扮，两边俱都情绪激动，推推搡搡，要看要抽刀动武了。胡同已经猜到是军中的汉人军士不服军令，和元人军士扯破脸皮，怕是真要闹出大事来。不敢靠近，怕殃及鱼池，又缩回去，躲在墙后，密切观察张家主子住的两个院。

听了一些墙角，胡同迟钝地听出来了一些事情，原来是轮值守卫将军府的元人军士第一时间将张将军死讯泄露给朝中排汉元人大臣，迅速找皇帝参了一本说要尽快移交军印，得了皇帝许可，就立刻点兵来包围了张府。堵了门不让府内人出去，领头的就去逼问两位夫人，讨要印信。大小夫人都不肯配合，推说不知道放在何处，屋里正在软硬兼施，夫人们就只是哭。

忽听得一人大声说：“既然夫人抗令不从，末将只有不尊了，自行去搜了！”然后一名戎装将领大步走出，对外面包围着的元人军士一挥手：“给我搜！从书房搜起！”众军士应诺，一下分散，往每间屋里进去。

胡同急了，他们搜查的时候万一摔东西怎么办？看这些元人军士如狼似虎，又不懂汉文，怕是要翻箱倒柜，张府这次要损失惨重。急忙抢在前面狂奔进了书房，抱起一个目标大罐往外就走。什么都顾不得了，和三两个进来搜查的军士擦肩而过，胡同当没看到他们，急急往厨房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喊起来：“不好了，要抄家了！要抓人了！要抢东西了！”

路上遇到的奴仆听他这样叫唤，俱脸色大变，信了个百分百。奴仆们四散奔逃起来，胡同吃力地抱着大罐进了厨房院子，又对其他人同样瞎扯了一番：“那些兵要把夫人公子都赶出去，把房子也收了！正在抄家，挨个屋进，马上要到后面来了！”顿时厨房小院鸡飞狗跳，厨娘奴仆哭爹喊娘，住在府内的急匆匆去收拾包袱，住在府外的，将那厨房里刚蒸熟的肉菜往篮子里装，提了就跑，皆往侧门而去。没人对胡同拿着的半人多高瓷器多看一看，乘着混乱，胡同赶紧把柴房里的大木桶滚出来，仔细把大罐放入大木桶里，四周都用稻草把子塞严实，确定放安稳妥当了，盖上木盖。再去侧门马棚把驴车赶来，一个人费力地把大木桶慢慢滚到车上放好。

待到把驴也架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此时侧门外把守的元人士兵已经不见，偷了东西的奴仆们都从侧门走了个干净。胡同不甚熟练地驾驭着驴车从侧门出来，往记忆中的传送点方向赶去。巷子里士兵陡然增多，都往大门方向赶去，远远听见刀兵之声，竟然是大门口的冲突升级，终于演变成了蒙汉两族士兵的械斗。

不管怎么说，东西总算到手了，胡同心脏突突跳着，紧张地赶着车，生怕被谁拦下来。路上不断有成群结队的军士往将军府方向而去，有元人有汉人，胡同感到这回怕是不能善了。历史上元朝的朝堂政治资料不多，很多事实都没有记载，比如这次的由张将军过世引起的军中蒙汉火并事件，任务指南里就完全没有任何提示。按史书说的张家此时的荣华富贵没受多大影响，可是看情形，外有元人大臣逼迫交兵权，内有奴仆背叛后院起火，张府的人是怎样处理的，才能让事件完美平息？

胡同架着驴车缓缓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方马蹄阵阵，又有一批军人驱马直冲过来，胡同往一边急忙避让。只见这批人明显军装样式不一样，风尘仆仆，领头的是一个年轻将领，面色焦虑，眉头紧皱，沉着脸一语不发，只是一下下鞭策马匹，后面的军士均刀已出鞘，杀气腾腾，像是要去打仗。

路边有人说：“小张将军怎的回来了？”胡同忙向他打听：“这是哪个小张将军？”路人说道：“就是张弘范将军的大公子，张珪将军！”胡同愣住了，他知道张府大公子不在大都，没有军令是不可以擅自回家的。而且家中父亲去世才是今天刚发生，没可能他未卜先知，提前往家赶，特意来处理此次大危机？

胡同此时已经看到了接头的地方，是位于杂货铺和米铺之间的一个巷子口，缓缓赶着驴车靠近，只见巷子口静静停着一台带蓬马车，仿佛已经等待多时。

是“树”！胡同激动起来，仿佛人在异乡见到了熟人，喜悦难以言说。驴车接近马车停下，胡同走到马车旁，敲了一下车蓬。车帘一下撩起来，一个高大黑衣人跳下，也不说话，直接走到驴车前，打开木桶盖子，看了一眼，然后朝着胡同投来一个满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