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孤儿寡母

胡同莫名觉得这个“树”有些熟悉感，虽然他不认识有络腮胡子的人，但是胡子有可能是假的。想打招呼，说：“你――”却被树摇手打断，示意他一起来搬大木桶。

胡同只好把疑问吞进肚子里，搭手一起把驴车上的大木桶转移到了马车上。喘着粗气，搬运完毕，胡同又想说话：“那个，你――”然而树根本不给他搭讪的机会，直接跳上马车，抖动缰绳，马车就缓缓启动了。树回头对胡同说：“你的回归时间就是今晚，别错过！”径直赶着马车就走了，留下胡同在原地干瞪眼。

胡同的脑袋有点木，这个声音――没有听错，就是上次任务遇到的秦王随从队伍前锋官！这是不可能的！这这这不科学！

然而还不等他原地发呆想出个所以然，城里形势进一步恶化！一队队城防军蜂拥而入，把守着各个街口，有人骑马到处呼喊，通知全城戒严了，所有居民尽快回家，不得在街上逗留。胡同一想，天刚黑，回归时间还没到，上半夜必须找个地方，否则在外面晃荡会被抓。想了一想，又赶着驴车回将军府去，好歹有一身张府的奴仆服装做掩护，还能利用张府庇护几个小时。

知道张府里面恐怕是刀光剑影，正在打得热闹，是戒严的根源，不敢靠近，胡同就在府邸一角的巷子口把驴车停下。站在驴车上往墙里望，张府里黑灯瞎火，隐约可听见刀兵相交的声音，隐隐错错有火把的亮光。胡同不敢出声，就在黑暗中静静地待着。偶尔有军士一队队骑马经过，没有人注意黑暗的巷子中静默的驴车。

不多时，忽然有门扉响动，巷子里张府一个奴仆出入的侧门开了，有几个人在黑暗中出门，往驴车这边摸黑走过来。胡同立刻提高警惕，死死盯着，走近了，胡同勉强辨认出一人，试探地小声问了一句：“来人可是张总管？”那几人惊得一顿，少顷有人回答：“正是，你是？”胡同急忙下了驴车打招呼：“小人是承蒙收留的胡同！”只见来人有张总管，一个美妇提着大包袱，李大背着小公子。张总管惊喜道：“正在发愁没有代步，你可是专门把驴车赶出来接应我们的么？”

胡同心里大叫惭愧，口上说：“正是，眼见得府里出事，寻思主人家恐要出城避祸，特把驴车早早赶出来，恐晚了就封门，出不来了。”李大夸赞他：“好小子，难得你有心！”转头对美妇说：“请夫人上车！”张总管，美妇，小公子坐上去，驴车已经几乎满了，李大就步行牵着驴，驴车缓慢小心往城门方向走去。

胡同问：“正在戒严，城门怕是出不去了，怎解？”张总管咳了一声，说：“城北有个牲口行，你去那里。”于是在张总管指路下，驴车七拐八拐，往城北去了。

胡同小声问李大：“我赶车出来就没进去，后来又有啥情况，和我讲讲？”李大一边警惕地东张西望，一边回答：“那些元狗不是人！在府里又砸又拿，有人阻拦就打人，幸亏有巡值的汉人军士保护着，否则连夫人都要被打！”

“正在不可开交，眼见元狗在府里肆掠，不能抵抗，张珪将军忽然带兵来了，一入府就厮杀起来，那些元狗抵挡不住，死了不少，我也乘乱杀了一个，痛快！”李大啐了一口，继续说：“把围着夫人房的元狗杀尽，张珪将军说，此事难以善了，张家人恐难保全，就叫张总管护着小夫人和小公子，迅速出城，偷偷去投奔沧州的亲戚。咱也杀了元狗，不能留了，就一起走了。”

张总管说道：“此事皇帝明日知晓了，还不知会如何决断，元人本是领了皇命上门来，虽说做得过了一点，想必不会有任何责罚。但是张珪公子擅自带兵行动，是犯了大忌，军令如山必受罚，形势很不利，恐怕张将军几十年戎马打来的富贵要断送了。”

李大接口到：“是元狗动手在先！欺负将军人没了，府里只剩几个妇孺，无人撑腰，若不是张珪公子忽然回家，还不知会成怎样！”

胡同沉默无语，小公子紧紧躲在小夫人怀里，手死死拽着娘亲的衣服，一声不吭，不知道是白天哭够了，还是被凶神恶煞的元兵吓到了。驴车悄悄来到城北牲口行，这是一个很大的场子，几个棚子，围着空旷的场地。

场地里空无一人，棚子里有牲畜的动静，弥漫着一股马粪牛屎的味道。张总管指挥胡同把驴车赶到最里面也是最长的一排棚子前，一个驼背男子迎出来，张总管和他小声交涉几句，那人立刻打开棚子门，招呼把驴车赶进来。驴车进入后，驼背男子又在对面的墙上神奇地拉开另一个门。门很宽，和棚子一样的竹木条做成，猛一眼还以为是一整块墙。

门外就是城外的荒野，胡同目瞪口呆，转而一想，明白这是为了赶牲口群进出的专用的门，否则成群的牲口每次都从城门进出，阻塞交通还扰民。城内街道上已经罕见居民逗留，只有一队队军士骑马跑来跑去，城外不知怎么部署的，这么大一个门还没有人来把守。眼看安全的逃生通道就在眼前，胡同从驴车上跳下，把鞭子递给李大：“到分别的时候了，诸位多保重，路上小心。”

张总管和李大皆一愣：“你不一起走吗？”胡同摆摆手：“在下又不姓张，不回张府就没事。留在城里做个乞儿，还是能活下来的。事态紧急，速速出城吧！”

于是张总管和李大不再废话，一鞭子驱赶着驴从门里出去，月色下驶入郊野，越走越远了。

胡同和驼背男子一起合力将门关上，墙又恢复了简陋草坯房的样子。两人默契地没有交流一句话，就仿佛今晚没有见过。胡同又悄无声息离开牲口行，往记忆中的回归点摸去。

路上小心地利用墙角隐蔽身体，躲避巡逻的士兵，胡同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记忆中那个宅子的后门。那时白天栓的马匹不在了，只有地上的木桩作为标识。反正晚上黑乎乎的容易藏人，胡同干脆还是利用那一大堆稻草，盖在自己身上，不出声，一动不动，静待半夜回归时间的来临。

不时有马蹄声经过，均无人发现黑暗墙角的草堆里还有人。暂时安全了，胡同不由在脑海里把这次的任务经过筛了一遍。他这边没有问题，基本还算顺利，树不知道这几天在忙什么？联想到张珪不合常理的忽然出现，难道就是树做的？还有他打死也不能相信的，树居然和上次国玺任务里前锋官长得很像？

神秘的一组，神秘的另一个命运不可测之人“树”，到底他们做了些什么脱离科学范畴的研究？脑子里乱纷纷的，胡同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等回去以后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