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慧太子 七

皇帝近来只为二阿哥总是犯病感到困扰烦躁，但也因为二阿哥发病地实在频繁，皇帝免不得已经有些麻木了。

经青桐一提醒犯病吃药的次数体量，等事实摆在眼前了，皇帝这才惊觉，二阿哥的病不说垂危吧，也让皇帝生出了些火烧眉毛、病急乱投医的焦急来。

“就按你说得办，将寒衣节那日宝华殿的事交给她。”

皇帝扬声让殿外的李玉进来，下令让他去给皇后传旨，但他还是有些怀疑永琏所谓的“见母即安”是他母子二人伙同太医来挟制自己的一场设计，于是又吩咐道：“另外，所为母子亲缘、舐犊情深，再让皇后自己为永琏抄一部血经，宝华殿的法师做佛事或祭典时，叫她随着跪经。”

李玉面色淡然，这样的情状，他这两年来常见。虽然人不愿意见，可每次派去长春宫传的话却都是皇上对皇后的敲打。

身为皇帝身边的近侍，李玉心里很清楚，皇帝对皇后的厌恶和疑心正随着二阿哥身体的每况愈下而愈演愈烈，等二阿哥这条连接着帝后二人仅剩温情的细线彻底绷断的时候，就是帝后渐渐走向无可挽回的决裂的开始。

他只多问了一句：“皇上可要指定哪本经书？”

每部经的字数可都不一样，多的抄起血经来能放干一身血；少的，刺破一根手指滴两滴再混着一泊墨研开，经抄完了墨池还没干呢。

皇帝抬手按了按额角，冷笑一声：“从前她逼着永琏上进的时候，总说都是为了永琏好...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了永琏好，且看今日了。”

李玉会意，打了个千，应声去了。

一直在旁安静坐着的青桐，冷眼旁观着皇帝对皇后有一次的试探，只在李玉离开后，不咸不淡地劝了一句，道：“相传元僧善继刺指血写《华严经》，藏苏州半塘龙寿庵。而唐时所译的《八十华严》品目完备，文义畅达，为宫中藏阅之本，共八十卷三十八品...若论抄经，自然属这最见诚心。可寒衣节祭祖在即，皇后娘娘就是有三头六臂都抄不完，皇上让李玉传话给皇后叫她自己抉择，皇后可要为难了。”

“朕没让她用经书字数多少来表诚心。”皇帝阖目道：“她的诚心，也不该只是为了做给朕看得。”

“她要真有爱子之心，抄《心经》也能诚感动天；要是她的心思只放在如何勾连前朝御史言官给朕施压，那她就是拿血抄的经书再堆出一座宝华殿来，也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是，皇上说得有理。”青桐低垂眼帘，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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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让李玉传话后，当天晚上，长春宫就像重新泛起活气来一样，满室灯火通明直到后半晌，到得第三日，一部三十二章五千余字的《金刚经》就被提前送去了宝华殿供奉诵读，到得第六日，又是一部；等到了第九日，又是一部......每三日送一回，皇后白日理事，晚上抄经，到得寒食节那一日，宝华殿殿前，六宫嫔妃见到的，就是一个明明站在秋日阳光下，反而被衬得更惨白清瘦、面色无华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