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慧太子 八

　　“可真够难为她的，每三日送一回经书来宝华殿，这白日理事，夜里抄经，可真是位贤良慈爱的皇后娘娘。”

　　玫嫔理了理襟前的龙华，瞧着跪在最前头虔心叩拜祈求的皇后，和身旁的纯嫔低语嗤笑。

　　纯嫔下意识地一笑，旋即反应过来，忙肃了神色，悄悄地扯了扯玫嫔的衣裳。

　　“怕什么？”

　　玫嫔可没心思为皇后的儿子费心费力，她朝青桐处努努嘴，示意纯嫔望过去，“没瞧见吗？头一个出力不出工的，就在最前面呢，那位可比咱们招人眼。”

　　纯嫔抬眼看去，只见青桐也是如皇后一般躬身叩拜低颂经文，并无不妥之处。

　　“别胡说。”宸贵妃从不在这些事上面出纰漏，她绝不会授人以柄。

　　玫嫔轻嗤一声，心道：外头场面上的功夫，谁能比这位贵妃娘娘做的足，可心里头到底怎么想的，谁知道？满宫里谁不清楚，就属二阿哥能挡四阿哥的路…四阿哥的亲娘给二阿哥祈福？皇后心里怕是比谁都要腻歪呢…宸贵妃可真能够阴毒的，不叫人皮肉上吃苦头，尽让人心里不安生地自个儿折腾自个儿了。

　　不过——

　　玫嫔向后瞥了一眼跪在远处好似虔诚用心至极的嘉贵人金玉妍，一双妙目里全然是欲将其剥皮抽筋的恨意…直到护甲将手心里攥紧的丝绢扯到变形，玫嫔才被冰凉金属刺进皮肉里的疼痛给唤回神来。

　　她转回身来，目光一一划过皇后和慧妃的背影，到最后，定格在青桐的身上。

　　——只要能助我为我那可怜的孩儿报仇，与虎谋皮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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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华殿祭祖的法事一完，皇后和青桐都不想多见彼此的嘴脸，各领着东西六宫的人回转了。

　　青桐好歹做足了戏码行礼恭送皇后，皇后却是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开。

　　青桐面色如常的站直了身子，还笑着对慧妃和嘉贵人道：“二位，不回自己宫里去吗？”

　　慧妃轻嗤一笑，既不说话，也不动身；嘉贵人倒是微微一笑，嘲了句：“贵妃娘娘唾面自干的忍功，真是叫嫔妾拜服，怪不得景仁宫常年封锁的颓败，却丝毫碍不得承乾宫四季常春的风光。”

　　听了这话，青桐身后站着的嫔妃里，自纯嫔以下，各个噤若寒蝉。

　　如懿面色生寒，海兰已经上前一步，二人正待发作，却都被青桐挥挥手挡下了。

　　“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

　　青桐婉声道来：“嘉贵人，你是玉氏的贡女，不读我上朝大国的书，原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可玉氏为我朝属国，又一向进献贺表言及仰慕中原文化，举国上下无不修习——你常言及自己是所谓“两班”出身，那，玉氏的王公大臣家里难道不教读家里女儿诵读《女诫》？玉氏年年的贺表里，写得都是欺瞒上国主君的假话虚言？”

　　谁人母族无把柄啊？

　　瞧着金玉妍立刻变得铁青的脸色，青桐心底冷笑：我母族出了一桩丑事，可景仁宫人死罪孽散，你们不过也只能时常拿出来刺一刺我与如懿；但你那母国，天高皇帝远的蕞尔小国罢了，又献上了你这个蠢货现摆着现眼，就你将它当个宝贝和靠山…皇帝但凡有一时片刻的不满，连一国国君都得千山万水跑来谢罪。

　　金玉妍身旁的贞淑见自家主儿失了分寸，立刻上前半步，代为分辩：“我玉氏自然是教女儿家诵读女诫的，只是我家主儿一时忘了罢了。我家主儿心直口快，冒犯贵妃娘娘了，奴婢代主儿向娘娘磕头赔罪。”

　　说完，就立刻跪下连磕了九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