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冷暖自知五

青桐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活将进忠的心吓得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也成功地将皇帝的目光引了过去。

最后还是李玉性子稳当，加之他心里清楚自个儿现如今同宸贵妃是坐一条船上的人，宸贵妃绝没道理坑害他，便立时持定心神撑住了场面。

他侧过半边身子，将身后的进忠一把扯到了身旁，待瞧见了他额头上的细汗，又忆及在承乾宫宫门口碰见时进忠说的事儿，他立刻计上心来，想到了圆场的说辞。

他对着皇帝和青桐的方向，恭恭敬敬地垂首答道：“奴才刚在宫门口撞见进忠的时候，便瞧着他便有些不大对劲儿，只是他一心想着既办好了差事自当立刻来复命，奴才便领着他进来。谁料到他竟这般不经事，原是硬撑着的。”

青桐笑了一笑，瞧着进忠满头冷汗的样子，状若不经意的询问声里充满了让李玉心领神会的诱导意味：“怎么，那些精奇嬷嬷是什么牛鬼蛇神、夜叉罗刹不成？不过就是去慎刑司走了一遭，就吓成这副模样？李玉，你这徒弟还需调教啊。”

“是。娘娘教训的是。”李玉一边赔笑着说话应和，一边借着青桐和皇帝瞧不见的便利角度下狠手死命地掐了一下进忠。

进忠回过神来，听着青桐和李玉一来一往的“交锋”，再一眼瞥见皇帝垂在软榻上的下摆，陡然间福至心灵明悟过来这二人压根儿是在搭台唱戏给皇上看呢，现如今就等自己知情识趣地上去陪演一场了。

他心念电转，旋即极谦卑地躬下身去，言语间仿佛是收到了惊吓一般瑟缩道：“禀皇上、禀娘娘，奴才只是——只是被王钦那罪奴给、给唬了一下。”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向软榻之上。

皇帝已经因为提及王钦二字而不快地皱紧了眉头，而宸贵妃却是笑看着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不管我猜的对不对，宸贵妃的态度又是真是假，事已至此，总的搏一把。踩死了王钦，皇后也落不着好。而只要皇后不好，宸贵妃就能得势......只当是投名状了！’进忠看明白了长春、承乾两宫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早晚是要分出个高下来的，如今自己骑虎难下，倒不如顺势投靠承乾宫。既能顺利脱身，又能搏个机会从此顺利入了宸贵妃眼就此扶摇而上也未可知啊。

他暗暗下了狠心，继续做出那被惊吓住的模样：“皇上恩赐王钦加官进爵，奴才半点不敢拖延，立时就带着人将王钦押解到了慎刑司。慎刑司的总管闻听圣谕便亲自动手送了王钦一程——”

皇帝不耐烦地斥责打断他，道：“朕不想听王钦是怎么了结的！你只说差事有没有办利索了？”怎么死的不要紧，慎刑司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关键是这个背主又知晓他诸多隐秘的狗奴才到底死了没有！

进忠被唬得一颤，立刻就跪下去了。

青桐却突然笑出声来，对着皇帝笑道：“皇上，您瞧瞧，要是差事没办成，他至于成那般模样吗？想是头回办这样的差事，所以被吓着了呢。”

皇帝不置可否。他身边的人若是被一具尸体就能给吓成这副德性，那不如还是早早扔出乾清宫的好。

显然，进忠不是会被一具尸体给吓住的人。也为了不在皇帝面前落下这样的印象，他故意舔了舔嘴唇，就像是在艰难地回忆让人不安的场面，道：“王钦自然还是加官进爵最后受了皇上恩典的。只是、只是，王钦临死前，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地嚷嚷着、嚷嚷着——”

见他迟疑，皇帝面上神色愈发沉郁，心底生出不快的猜想来。

“嚷嚷着什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