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无中生有

“他、他必定是死到临头怕的失了魂了！胡说八道！他竟然说，说皇后娘娘将莲心许了他的，莲心是他妻房，是生是死当然自由他来，原就是——”进忠说到了这里，状似颤颤巍巍地抬眸看了青桐一眼，“原就是轮不上宸贵妃来插手的。还对天喊冤，教皇上勿要听信贵妃娘娘之言。”

“他是说本宫多事？”青桐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暗自疑心道：‘王钦临死前怎会说这样的话？他一贯贪生怕死，临死前不求情反叫骂？进忠所言是否是真？’

但进忠刚刚所言，在皇帝面前她又不能不给出反应。她面上露出气恼模样，对着进忠恨声道：“他先是新婚之夜对莲心做出恶事以致惊动六宫还吓到了本宫的四阿哥，接着又在本宫的承乾宫里发疯，伤了愉贵人，再度让莲心见了血......他竟然还有脸面说是本宫挑起事端、挑唆了皇上？”她转头面向皇帝，泪盈于睫欲落未落，好似委屈到了极点：“王钦原是皇上您的人，临死还能有这样大的气性，可见是乾清宫出身的人！欺辱人到这地步了！”

皇帝也听进忠一番话听得颇觉惊奇，还未等反应过来又被青桐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给迫问的哑口无言：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王钦临死还敢这般胡吣，为了保命连苦主青桐也有脸胡乱攀扯......只是青桐埋怨他，王钦是因乾清宫出身而这般气焰猖狂，他也的确无话可说——世人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不是空穴来风之言。王钦伺候自己多年，自己一朝登基御极天下，王钦的地位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所谓时移世易，王钦从那以后愈发逞威风甚至于收受贿赂，自己也不是毫无察觉，但也由王钦去了。

但，皇帝哪里会认下这个“罪名”。可是心爱的宠妃受了这般委屈，现下还声泪俱下地要他给个交代的架势，他亦不能草草了事，只得苦思冥想个“替罪羔羊”应付过去......

他轻咳一声，随即放低了声线温柔哄劝道：“王钦是朕身边出去的人，这确乎不假。但满宫里谁人不知你与永玙母子两个是最教朕放在心尖儿上的，朕身边的人哪里敢对你有丝毫不敬？”一边说着，还一边递了个眼色给李玉和进忠。

二人乖觉，立时会意。

李玉道：“娘娘，皇上说的是啊。皇上有多重视您和四阿哥，那奴才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况娘娘您一贯恩泽惠下，最端和宽慈不过的人，奴才们只有敬仰拜服的心，如何敢有半点不恭呢。”

进忠亦道：“贵妃娘娘的确是误会皇上了。”这话茬儿原就是他为了讨好贵妃对付皇后而提出来的，如今尚未见效却好似惹恼了贵妃，他可吃罪不起。心眼子转了几转，他思前想后心底暗暗下了狠心：‘想是我说的话没教宸贵妃会意，那便恼不得要再把话说得透一点。反正到时贵妃晓得我是站在她这头的，即便话说得过于露了痕迹，贵妃为了不教投靠她的人寒心也得在皇上面前为我转圜。’

下定了决心，事情便好办了。进忠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娘娘细想，王钦原就是个糊涂人，还是个顶不忠的奴才——他若是忠心耿耿凡事都遵从皇上的心意行事，又哪里能做出那等恶事来，还落得个这般的下场。”

青桐眉目一凝。

王钦不忠于皇帝，那忠于谁？

话说到这儿，再细想想进忠所传的“王钦遗言”，青桐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倒也是个会见风使舵，懂得烧热灶的聪明人。’

会意了进忠这般作为的动机，青桐原本疑惑进忠所言的疑心消除了大半，但总归戏还是要接着往下唱的。

她抽抽噎噎好不可怜地望向皇帝，嗔道：“皇上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好伶俐的口齿。倒应对的臣妾哑口无言了。”

皇帝暂且还没回过味来那几句话里的机锋，进忠所言在他听来都是为他在爱妃面前辩驳解释的机灵忠心。他赞赏地瞥了进忠一眼，柔声地对青桐道：“原就是你误会了朕嘛。王钦从前看起来的确像是朕的心腹，可他终究只是个奴才，朕的心思岂是他能知的？你才是真正同朕贴心贴肺的人。你为了他临死前一番胡说八道来疑心朕，岂非是犯了疏不间亲的忌讳，实在是教朕冷了心肠了。”

‘他倒还真会反咬一口打蛇随棍上，半点亏都不肯吃。’青桐心下冷笑，面上却露出羞惭神色，轻声回道：“是，是臣妾小题大做了，白白生这一回闲气，皇上可千万不要同臣妾计较。”

皇帝见她羞红了脸说着软话儿，面上犹有泪痕，好生可怜可爱模样，与通常温和柔雅的大方姿态竟是两种风情，别有动人心处。心底早已酥软了大半，哪里会真的同青桐计较，只得一味体贴安慰罢了。

青桐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如今见皇帝心痴意软，正是大好时机。便使了个眼色给进忠，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必要有始有终地借着王钦“遗言”再狠剐皇后一刀不可，且定要在皇帝心里钉死了皇后是王钦的靠山这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