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冷暖自知 三

 “皇上？”

青桐忍住满腔的恶心，违心地赞了皇后一句，却半晌没听见皇帝的回应，转头却瞧见皇帝蹙着眉头神色沉郁，也不知是天马行空地想到了哪里去。

“唔。”皇帝回过神来，看向青桐随口回了一句道：“皇后一贯知礼。”

青桐微微敛目，旋即展颜笑道：“是。故而臣妾说，皇后娘娘是六宫的表率。”她看向李玉，将皇帝的心思和目光也重新引回到李玉回禀的事情上：“凡您的旨意，都是跪接的。”

皇帝笑了一笑，端起手边的白玉菊瓣纹带盖碗，拨弄着茶盖不置可否。

他如此做派，反倒教青桐一时之间不知就里了，实在是摸不准皇帝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对皇后又究竟怀着何种态度。她只好依着对皇帝往昔行事的了解，揣度着皇帝大约还是不想将事情闹大。

她心念电转，想着以退为进，故意开口试探道：“皇后娘娘可见是我满洲大族富察氏教出来的贵女了，百年华族出身的姑娘家便是一时言语间有什么疏忽，想必也是无心之失.....”她觑着皇帝的脸色，轻声道：“不若打发了李玉，命他去召毓瑚回来吧。”

这话，便是要将长春宫和撷芳殿两处都轻轻放过的意思了。

皇帝如何肯！

或者说，哪怕他本来的确是有在皇后出言“矫诏”这件事上在训斥一顿后便轻拿轻放的念头，在青桐不动声色地将长春宫和撷芳殿摆在一处且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后，皇帝便立刻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撷芳殿的事，事关皇家子嗣之重，皇帝决然不会放松一丝一毫。再加上皇帝自以为见微知著，望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察觉”出撷芳殿似乎有外臣勾结包衣、外戚意图亲近皇子、奴大欺主等桩桩件件都触在他忌讳上的事情已经露出了苗头，如不先防患于未然并且下狠手“剿灭”，难道还要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那一步吗？

想到这里，皇帝将眉心皱成一川字，只觉心火陡然旺盛起来。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把盖碗重重地掼在了小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这桩差事还没了结，毓瑚那里，她也有本事理清楚场面。”

青桐见状，知他下定了决心，心下顺意一笑，面上却像是被惊了一惊，顿住了几息方才回道：“是。臣妾多嘴了，皇上自有圣裁。”

她话说得这般谦卑，之前所言在皇帝听来也确实全然是想要息事宁人的好意，他自然不会教她失了颜面，在两个奴才面前下不来台，便对她温柔了神色言道：“朕原也清楚你的好心。你是再宁和不过的性子，所言所行都不过是体贴朕方才如此罢了，朕只有感念的，哪里会觉得你多嘴。”说着，还伸手轻轻拽了拽青桐靠近他的右半边身子的袖子，行动间颇见亲近，可偏偏是在场还有两个太监，便近乎于狎昵了。

青桐右手袖子被皇帝扯住，左手便抬手抚了抚鬓发，将散下的一缕青丝轻柔地拨到了耳后，姿态行云流水，不见半点尴尬。

她柔声道：“臣妾早就说过，在臣妾心里啊，您是再‘眼明心亮’不过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