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杨羡已然糊涂了，一脸怅然。

杨羡什么日子？阿姐，她们在说些什么话？

沉默了片刻，你缓缓抬起眼眸，平静地说下去。

杨槿宁这些药膳，请退回王府。

两名丫鬟见状，猝然弯腰，异口同声请求：

婢女郡主，请别让奴婢们为难，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杨槿宁我跟你们王爷还没有任何关系，平白无故，决不能收下。

你害这么厉害的病，也是因他而起，他做这些事，不过徒增反感罢了。

婢女郡主…

毕竟鲜少有人敢退回王爷的礼物，丫鬟们还想说服你。

你猝然抬高声音，字字决绝：

杨槿宁带回去，全都带回去！

杨槿宁你们留下来，我只会把这些都丢出去洒了。

你转过身去，用背影面对她们，冷冷道：

杨槿宁雪儿，送客。

雪儿你们先回，郡主还未养好病，该休息了。

雪儿费尽口舌才将两名王府的下人送了出去，周遭恢复了原本的宁静。

你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即便没有任何跟人招架的元气，但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杨槿宁雪儿，来替我梳头。

你要进宫。

皇后不管不问，隔岸观火，那么，你只能去找更高位的人了。

皇太后早知道你一定会来找哀家的。

对踏入润央宫的你，一身金色宫装的皇太后，神色不变，只是这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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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行风大胆！

坐在红木书桌前的鹿行风正在处理国事，门口传来声响，两名婢女怀抱着红色锦盒，甚至不敢再靠近。

他不过打量一眼，早已摸清发生了何事。派人为她送去最昂贵有效的药材，居然原封不动给退了回来？！

婢女王爷饶命…

鹿行风滚。

他从薄唇中逼出这一个字，大手一挥，黑眸阴沉逼人。

婢女王爷，这些药膳…

其中一个丫鬟支支吾吾，手中捧着的锦盒，不知该放在何处。

鹿行风倒了！

他扬眉，眼底犀利又冷峻，不悦已然是最令人心生寒意的武器。两名丫鬟哪里还敢停留，抱着锦盒仓皇退了出去。

他早已无心再看手边的册子，冷着俊脸，没有你的这三年，他在朝廷施展拳脚，成就抱负。每一步，小心谨慎，走得顺心。

虽然早知皇帝刻薄，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但近年来皇帝的确不得不将最重要的大事放手让他去做。

但，情势有了很大的转变。你回来之后，几乎每一日，都让他心烦意乱。

追风从门口走进，报了声：

追风王爷，马车备好了，今明两日行宫便可竣工，何时出发？

鹿行风备马，进宫。

他猝然起身，大步离开书桌，面色冷沉。

润央宫。

你缓缓坐上太后赏赐的座椅，垂着眉眼。这几日来回奔波早已心力交瘁，你连说话，花的都是所剩不多的力气

皇太后慎宁，你愿意放弃最初的心仪之人，说服自己当一个好妻子，好主母，为的是什么？

太后沉默了许久，打量着你。

今早她就听闻慎宁郡主在景福宫跪了一整天，如今的看起来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将身子吹倒一样的虚弱憔悴。

太后原本对你存几分怜悯，但同时想到鹿行风为了你而毁了全盘计划，她始终无法再去可怜。

皇太后不就是能够更好地养大自己的儿子，还有给你那弟弟尽长姐之道么？

太后抿了一口新茶，语气平淡：

皇太后这些事，在王府一样能够成全。

你的双手轻放在素袍上，比起李煊，自然鹿行风的身份更加尊贵，地位更加稳固，但……你的眼波一闪，泛起一阵心酸。

见你不语，太后神色不变，放下茶杯，不疾不徐地劝说：

皇太后当年你入宫的时候，第一眼看中的人不就是行风吗？

皇太后你或许可以割舍这段感情，但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有生之年能够与他共同生活，人生不会有任何遗憾。

你的心口一紧，猛地抬起眼眸，淡淡望着，许久才开了口：

杨槿宁慎宁自然清楚老祖宗的意思，身在宗室身不由己，年少的时候总有些贪恋痴心妄想的人和事，但如今，我早已告诉自己，只想要脚踏实地的活着。

皇太后这宫里也是如此，没有感情，也可以维系下去的……

太后看你心意已决，更觉此事难缠，眼底的笑容，更淡了一些。

无论宫里宫外，其实都一样。

你苦苦一笑，声音都是飘着的：

杨槿宁第一眼看到谁，却不代表这一辈子，就会跟那个人携手白头。

皇太后慎宁，你看的穿，只可惜…

太后骤然语调一转，再度叹了口气，仿佛格外痛心。

皇太后哀家答应过你的事，要变卦了。

你猛地抓紧衣袍一角，太后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那段金玉良缘，已经变成泡沫。

你仿佛不敢相信，昨夜还温情依依的那个男人，早已拒绝了你？！

杨槿宁是李大人？

皇太后倒不是他。

太后敛去笑意，嗓音沉重。她顿了顿，花白眉毛之下的眼神，突地锐利起来。

皇太后不过，这件事变得困难了。

杨槿宁我明白了。

你只是读着那眼神一瞬，已然彻悟。

不是李煊的意思，自然是李家长辈的拒绝。

皇太后好不容易说服李家，要不是这件事掀起轩然大波，你们两个或许能成。

杨槿宁慎宁心里清楚，李家很难接受这些传闻，以李大人的品性地位，自然能够与更般配的女子结亲。

皇太后哀家没看错你，你果真很懂事。

太后放下了心，只是这样的宽慰，落在你的耳边，更像是一种讽刺。听话，便是懂事。不聪明不好，太聪明……更不好。

杨槿宁慎宁不会再生期盼，只希望不必卷入是非之中。

既然无法跟李煊结亲，那你更不必沾惹鹿行风。

皇太后闻到此处，面色一沉，不曾想过你如此固执。

皇太后你的儿子还小，就不愿再为他想想了么？

杨槿宁老祖宗，若我嫁给王爷，他也可以将念儿视如己出吗？

你笑意苦涩，为了孩子着想，那便更不愿进王府的大门。

视如己出。

这四个字，让皇太后的眼底，更多几分黯然。她一字一顿，说的冷静，却更冷漠。

皇太后慎宁，你给哀家，更给行风，出了一道难题。

耳边继续灌入皇太后的苍老郑重声音，你却仿佛听不到一般麻木。

皇太后这世上哪个男人，对着别人的孩子，可以视如己出？

皇太后要行风面对他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很好了。

太后在提醒你应该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毕竟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