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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敢问路在何方

御龙飞主宰宇宙沉浮一统天尊换新天

1978年新春,当王存臻先生拍掉沂蒙山的泥土来到山东师范大学——这所座落在千佛山北麓的高等学府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环境的改变,使他困龙得水。三年前他开始思考人生的时候,恨于知识贫乏,曾发誓要读完世界上所有的书!今天,当他来到百万册藏书的巨型图书馆时,穷山沟的孩子第一次悔恨自己的无知。在新的天地里,他的求知欲达到了疯狂的程度。“那时,我一分钟不读书就难受,一分钟不思考问题就心里难过。这决不是靠什么金钱驱动,而是强烈的求知欲形成的一种人自身的本能驱动。

校图书馆成了他心中的天国。

他拼命地读书,拼命地思考,开足马力向着遥远的目的地疾进。他研读了学校图书馆所有的哲学史、科学史著作,广泛涉猎了宇宙学、天文学、地理学、物理学、化学、数学、生物学、医学、社会学、伦理学、宗教、文学、艺术、思维学等方面的大量书籍,从伏羲、文王、老子、孔子、释迦牟尼、亚里士多德、牛顿、马克思、爱因斯坦等古今东西方圣哲与科学大师那里,汲取了丰厚的智慧能量,为彻悟宇宙大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古圣先贤们浩如烟海的著述中,他似乎朦胧地看到了人类探索宇宙的行踪轨迹。

王存臻的执着和种种古怪表现,使他成了大学里无人不晓的“校怪”。

身体是人生事业的本钱,探索宇宙统一奥秘,要有健壮的身体。他学毛润之年轻时的做法,洗冷水浴。三九寒天,到操场上跑上几圈,回宿舍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一阵猛冲,一盆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雨如注,王存臻仅穿着裤头从宿舍里冲了出来。一个个炸雷在头顶盘旋,而他全然不顾,围着操场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

寒冬,大雪飞舞,操场上一片静悄悄。王存臻身穿红裤衩,赤着脚,奔跑在操场雪地上,边跑边高唱革命歌曲。

盛夏酷暑,人们在树荫下、电扇下都嫌热,王存臻却只穿一条裤衩坐在太阳地里暴晒,一动不动,俨然一尊雕像,一晒就是几个钟头。

早晨,同学们都在默读或小声阅读,唯独王存臻旁若无人,高声朗读。身边的女同学不堪忍受,找班长蒿峰反映,蒿峰劝王存臻小点声,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岂料,王存臻眼一瞪,振振有词:“现在是规定的朗读时间!”

食堂打饭一路小跑,吃饭时间限定五分钟,狼吞虎咽,吃完饭继续看书学习。

因为思考的*惯,他喜欢单溜,离群索居,常常自己找个地方一蹲就半个来时辰,而且保证一动也不动。和同学一块上街,走着走着就没影了。有时自己围着树转,象掉了魂一样。头发老长,披头散发,同学们都叫他原始人。辅导员让班干部负责拉他到理发店强行理发,谁知理发员刚给他推了一下,他就说啥也不干了。

他对女同学的例假很有兴趣,每到月底就特别注意妇女的言谈举止,搞得女同学们见了他就象避瘟神一样。有一次,他竟鬼使神差地问女同学来例假时的反应,结果弄得人家跑到树林子哭鼻子。这就是闻名全校的“例假风波”,其实王存臻是在研究妇女月经与天体运动的关系。

夜深人静的校园里,他常常独自一人一坐就是五、六个钟头,静观那深邃无际的夜空,想从那神秘的星斗之间破译宇宙与人生的密码。静谧的夜空给了他深刻启示,悟出了许多宇宙与人生的哲理:宇宙是一个有机统一体,部分与整体是不能分离的;万物同源,人是一个小宇宙;人类无法超越宇宙,只能接受宇宙整体的规定;人是各种宇宙关系的总和;既然人类控制不了宇宙,就必然被宇宙所控制,这是一条不可抗拒的宇宙规律。

这种认识,使他由激扬狂放转入了更加深沉的反思:宇宙观决定人生观仿佛具有更加深刻的内涵,要获得真正的人生价值,就必须首先探索宇宙之谜,认识宇宙真理,确立合乎实际的宇宙观、人生观。宇宙大本大原的真理制约着人类具体生存的道理,每个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受这一规律的制约。仿佛更大的幸福属于真正认识和运用宇宙真理的人。在宇宙生存智慧的竞争中,人类将占有何种地位,取决于人类的宇宙素质水平。一个民族要道德而理智地生存,就不能不胸怀祖国,放眼世界。而人类要高文明地在宇宙中行进,就不能不怀着恢弘的宇宙意识,胸怀全球,放眼世界,面向未来。

为了寻找宇宙的本原,他苦苦思考时空。

“物质与时空何者为先?若时空为先,那么,物质又是何时出现的?若物质在先,那么,它又在哪里运动?若物质、时空同对产生,二者当时关系又如何?”

“空间和时间是可分的还是不可分的?是间断的还是连续的?是四维的还是多维的?’

“时空弯曲意味着什么?时空是相对的,但是不是还有更深一层的绝对的?……”

不尽的思考之后,他针对牛顿的绝对时空观和爱因斯坦的相对时空观之局限,提出了自己的“三统一”时空观,即绝对时空、统一时空和特殊时空相统一的时空观。在这种时空现里,除了我们经验中的四维时空外,还有特殊的n维时空。空间不但可以膨胀、收缩、弯曲、间断,时间也可以波动、停止,跃迁甚至倒转!

那是一个夏日,柱色刚刚笼罩大地,教室里静悄悄的。突然,大家听到一阵喃喃的低语声:“种子、电子、宇宙……,循声望去时。王存臻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本书。有人过去将他推醒,见他两只眼睛红红的、木呆呆地直瞪着。大家哄堂大笑,他才明白了刚才的一切。“噢,我该有三天三夜没睡了!’他闭上眼自言自语着。

一天,他在读西方当代科学家勒梅特的《大爆炸宇宙学》,读着读着,一行字跃入眼帘;“宇宙是由一个奇点爆炸而成。”

“奇点?。

“爆炸而成?”

他反复思考了半月,仍未得其解。他边思考边漫步在校园冬青树下,顺手摘了一颗冬青树种子,无意中将它捏破了。“啊!”安然,一种奇异的现象使他惊叫起来:原来这颗种子里面竟是一棵长着两片叶子的小冬青树!一连串的疑问和想象迅速象闪电般划过脑际:

“为什么一棵参天大树竟由一粒微小的种子生成?为什么一个有着复杂高级神经活动的人却出自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小台子?为什幺宏大纷繁、变幻无穷的太阳系是起源于一团简单的星云?难道这苍茫天地、洪荒宇宙也出自一粒神奇的种子?”

“对!‘宇宙种子’!”

“这‘宇宙种子’正是勒梅特的‘宇宙奇点!”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使他心跳骤然加快,呼吸急促,他“蹬蹬蹬”跑回教室,在日记本上迅速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宇宙世界就象生物一样,同样有一个个体发育周期,只是它的周期比人类、地球、太阳、及至银河系的周期更长吧了。最初,宇宙起源于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包含了今天整个宇宙,所有有机物、无机物,基本粒子及至一切的信息,它经历了空旷的、广袤的久远年代,逐步裂变、分化,组台、扩展而形成了宇宙万事万物。因此,世间万物也就分别继承了这粒种子所具有的广义遗传基因……。”

王存臻的思想在不断深化和成熟。

就要毕业了,王存臻不打算靠研究生,他讨厌那种死记硬背的应酬考试,他要继续他的宇宙人生探索。毕业后不可能有在学校这样好的学*环境,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图书,于是他全力以赴读书学习作笔记,根本顾不得考虑毕业分配的事。第三章 艰难的攻关四年大学生话,转瞬即逝。带着丰硕的收获,1982年初,王存臻回到家乡莒县,他成为莒县一中一名历史教师。

接送宴会上,县教育局与学校领导纷纷向临沂地区教育局领导敬酒,最后只剩下王存臻,无动于衷。经别人提醒,王存臻才木纳地举起酒杯:“咱也一块儿喝个酒。”

传统的教育方法已经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王存臻在莒县一中开始了他的教育改革实践。他认为:学生是教学的主体,是一切教育活动的中心。传统的教育方法,不仅使主客体分离,而且主体颠倒。应该重在培养学生的主体性思维和创造性思维,改变填鸭式教学模式,改变死记硬背的学*方式,改变题海战术,着重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和自我管理意识,构建整体性知识结构,使学生成为主动创造型人才。

王教师课堂堂纪律太差了,乱得象锅粥。这样教学不是拿着学生的前途开玩笑么?

中国人*惯于传统的东西。对那些还没被实践证明的。特别是未得到领导部门认可的新生事物,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王存臻的举动,无疑是向传统的教学方法挑战。

虽然他那个班的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虽然也已经使被其他教师已盖棺论定的“智残”学生,一跃成为班里的尖子生。

“我们承认你的教学方法可能有利于拓宽学生的思堆,但万一起相反的作用影响了升学率呢?谁来负责?到时。我们又怎么向上级部门和学生的家长交待?这不是搞实验的地方,必须马上停止。”学校领导严厉地批评了王存臻。

“不!恰恰相反……。”王存臻的“犟”劲上来了,据理力争。

“如果再一意弧行,我们将考虑你是否再继续留任……。”

王存臻沉默了。

学校规定新教师每个教案必须写够十八页,这在王存臻看来,既浪费时间,也没多大必要。他的教案只要三五页,简明扼要,提纲携领。学校不满意,说他的教案不合格,让他重写,他问老教师,教案这样写可以不,老教师说可以,于是他就坚持这样写。

这期间一位女教师闹着调办公桌,原因是王存臻那双眼常常盯着发怵。一时。学校议论鼎沸,好事者开始推理王存臻神经是否正常,

上班铃声一响。他挟起教案却径直向学校大门口走击,嘴里还反复念着“便来香”,有几次。睁着大眼竟撞在电线杆上。

他在办公室里曾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马铃薯的呼吸变化与宇宙辐射有关,夜来香在几秒钟内花蕾瞬间开放是因为受到了宇宙特殊感应,树叶为什么不向着同一个方向生长?

1982年新春,王存臻在老家的新房里结婚了。山村庄稼人日出面耕,日落而息,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婚嫁和过节的时候。然而,王存臻的婚札,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令准备着一番热闹的人们都大失所望。

村民惊讶地看到,结婚这天早晨,新娘盛秀芳骑着自行车单独来了,后面既就没有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而王家这边也鸦雀无声。洞房寒碜得没有一个人来看,唯一的结婚象征大概就是一对红蜡烛和墙壁上的花纸了。

王存臻工作在一中,盛秀芳在莒县城东的店子集乡镇林果站,分居两地,连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一天,妻子对王存臻说:“我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连房子都没有,你应该去找领导反映一下呀。”

“这么说,能分给吗?”王存臻仰起头问。

“看你这样子,整天宇宙宇宙,一点也不钻研人际关系。你就去这样说……。”妻子这般如此说了一番。

王存臻在领导面前把妻子的话背诵了一遍。

学校终于要把一个楼梯过道分给他。据说,这还有很大的照顾性。

王存臻愕然了。看来此处已经不可久留。

1983年5月,处在夹缝中的王存臻,不得不打了调离报告。走的那天,竟没有一位学校领导和教师出来相送,相反,他的学生却纷纷涌出来。

“老师,用您那种教学方法,我们觉得收获更大!”

“这太不公平了!”

学生们七嘴八舌。

“谢谢同学们,都回去吧,不要误了上课。”

王存臻不禁有些怅然。他扭过身背起行里,向汽车站走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回头看看还在向自己挥手的学生,心中有一种难言的感慨升了起来。

当王存臻背着行李,胡子拉碴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秀芳盯着丈夫憔悴苍白的脸和那双怔怔的双眼,泪珠不禁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还没调过去,你倒来了……。”秀芳抟过头,极力压抑着哭声。

“秀芳,我对不起你……”。一股强烈的辛辣昧刺激着王存臻的鼻膜他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把咸丝丝的泪水吞到了肚子里。

“你的嗓子?!”秀芳吓了一跳,一双娑娑的泪跟睁大了。

“五天没睡觉,上火。研究又有了新的发现。”王存臻的脸上漾出了笑容。

“你就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其实。我调过去是想为了照顾你。这下,过来了,正好,你不要想不开。”秀芳心疼地望着丈夫疲惫的臉,强打起笑容安慰着。

来到店子集中学,夫妻同在一个乡镇,生活上有妻子悉心照顾,王存臻更加投入地他的研究之中。

然而,在店子集中学没多久,王存臻再一次以“怪”出了名。

周围人议论纷纷:“简直是个神经病!”的确,他的许多行为都超出了常规。他不仅常常“失踪”,独自一人到无人之处冥思苦想成天竟日,而且“怕伙”,从不加人人们闲聊乱扯的行列之中,更不去搞什么“关系学”之类。对尘世的混浊,他似乎有着特强的回避本能,就象一个游离于原子核外的自由电子,在自己特有的空间里尽情游荡。

一次,天色已晚,他妻子一连几次到学校找他吃饭都找不到。后来,在几个捉麻雀的孩子的带领下,才在麦田里找到他。原来,他正蹲在那里观察小麦拔节。

一天,妻子在家炒菜,叫王存臻到门口小铺打点酱油来。他拿着瓶子心不在焉出了门,妻子在家左等右等不见回来,出去一看,瓶子撂在大门口,人却不知哪里去了。妻子只好锁上门又去找他,原来他正站在屋后瞅着杨树发愣呢!

盛秀芳,这位临沂农校1978届毕业生,与王存臻中学同学,正可谓“青梅竹马”。自从患难之中结发为夫妻,为了丈夫的事业,她以东方女性特有的温存和坚忍负重精神,全力支撑着家庭那不堪忍受的重负。

王存臻同一些三教九流打得火热。他今天拜访接生婆,明天看望孵小鸡专业户,后天可能又请来一个看手相的先生。他问:鸡蛋是大头出鸡还是小头出鸡?婴儿是头先坠地还是脚先坠地?……

当时,人们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个说不出名的“怪物”。

坎坷,往往和追求同步。执着,对坚强者来说,在逆境这块磨刀石石上,会越磨越利。

随着王存臻研究的深入,那艰难的日子也步步逼近了。

王存臻夜观星斗,日走八卦。一时间,该传闻无人不晓,老太太找他算命了,请他驱邪除妖的频频不绝。

我们学校决不容忍江胡术士在这里兴风作浪!

教师们开始愤愤然了。

一伙村民涌了进来,他们冲进校长室:

“怎么能让神经病教学,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我们不放心,今天我就让儿子退学。”

“如果不把他调走,我们把学校平了!”

等村民劝走,校长抓过电话找到于存义吼叫起来:“你就给我推荐这样的教师,调走!坚决把他调走!”

最后,学校以“庙小容不下大和尚”为由,让王存臻另择高枝。

其它学校昵?也都众口一词,百般拒绝。

就这样,来来往往,王存臻悲哀地成了一个被踢来踢去的足球。

他已经面临着失业。

雪花飞舞。北风呼啸。

王存臻蹒跚着来到浮来山,登上飞来峰。仰望茫茫宇宙苍穹,心中不禁喟然长叹:

“天地之大,竟容不下我王存臻。”

“我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吗?!我在搞事业,搞事业呀!……。”一阵委屈袭来,王存臻捶打着松树杆失声痛哭。

命运之神无情,创业道路艰辛。l983年他又一次被驱逐出境,调往一所距县城几十公里的寨里联中任教。

王存臻成了多余的人,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被人瞧不起的人。

”待到夏日风云起,雷鸣电闪会有时!“王存臻赋诗励志。

从省城到县城,从县城到乡村,王存臻先生远离了现代文明,却更亲近了大自然。在大自然母亲的怀抱里,他的心与天地宇宙之心贴在了一起,相互倾诉着内心的秘密。

对王存臻来说,在哪里任教他倒不在乎,因为宇宙迷宫之谜,象一支无形的钩子,已经牢牢勾住了他的心。作为一名八十年代的科技攻关者,他清醒地意识到:时间就是生命!当今世界的科技发展已是时新日异,捷足者先登,哪怕我们掌握宇宙统一科学的时间比外国人早半个小时,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一定要把叩开宇宙迷宫之门的时间抢在整个世界的前面!

然而,攻关的道路正未有穷期。

到1983年春天,王存臻的研究,已经到了攻关的关键和最艰苦阶段。这时,他经过8年刻苦努力和不懈探索,已经搜寻到大量的现有科学理论难以解释的各种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为什幺太阳黑子活动强时高血压患者的心跳就加快?为什么他人痛苦也会使自己心情沉重?为什么“珍珠粒”型地磁场的变动额率正好与脑生物频率、心脏收缩频率相吻合?……在这些人们司空见惯的现象背后,必定还隐藏着一个人类尚未知晓的自然法则!

“找到它!”王存臻破釜沉舟。

他需要书。

此刻,他又想起母校那宫殿式的图书馆。在那里,书海畅游,他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四年。如今,往事已成过眼云烟,那样的日子是一去不返了!瞅瞅眼前速空空如洗的小家,抚摸着妻子那打了补丁的衣服,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买书,他需要钱。可是,哪里又不需要钱呢?儿子过年连件新衣服也买不起,还供养着弟、妹及家中老人,七八口人一月花这百十块钱,有什么办法呢?妻子为了操持这个穷家,含辛茹苦,她已经尽了一个女人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说什么也不能再难为她了。可是,探索的欲望是那样欲止不能,最后,他还是几乎带着哭腔开了口:“咱还有钱吗?”

“有,刚发了工资,加上半年奖金,有200元。”妻子漫不经心地答道。

“太好了,还有这么多钱!”王存臻欣喜若狂。

“又要买书?天这么热了,咱这院谁家还没电扇?孩子身上痱子都满了。”妻子似乎“生气”了。

“噢!”王存臻答应着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况且他只有这一个孩子!可是,自打他生下来自己几乎就没有好好抱过他一回!想到这里,王存臻眼泪止不住滴落下来。

“咳!”妻子也叹了口气。

世界上,休戚与共的患难夫妻也许是最富有人之情感的!。 带着对妻子的不尽感念,王存臻背着干粮,顶者酷暑来到青岛。美丽的海滨城市,正是避暑旅游的时节,有钱的人家在这儿正一掷千金,斗鸡走马地尽情享受。王存臻能有这福份吗?!身上这百十块钱都是血啊!听说他需要的书在北京才能买到,赶夜车他又来到北京。北京,这是伟大祖国的首都,十几亿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天坛风光,北海景观,王存臻无暇相顾,他要买书!为了节约搭乘公共汽车的几分钱,他硬是两条腿走遍了北京城。渴了,有公家的自来水;饿了,有自家的干煎;困了,更有不花钱的旅馆——车站、马路,哪里都行。谁能想到,在八十年代的中国,当那些拎着易拉罐的少爷小姐对喝大碗茶的游客投来睥睨目光的时候,有人连大碗茶还喝不上。当那一座拔地而起的高级宾馆饭店客房大部闲置的时候,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正蜷曲在马路边过夜………

从北京返回路过济南,在古旧书店里他意外见到一本多方寻觅而未买到的《道德经》(王弼本),若获至宝,咬咬牙:“买!”,这时兜里已是一文不名。无奈,只好向在济南工作的同学借了点钱,才得以返家。

急需的书有了,他要集中精力将自己搜寻到的大量证据进行概括括和升华。

拼啊!他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犹嫌太过:人要是不睡觉该多好啊!他开始做睡眠试验,他要知道一个人的精力极限。三小时、两小时、一小时!后来,他干脆不睡了。一连三天70多个小时,他再也支撑不住了,眼皮打仗胸袋碰桌子,吃的饭也吐了出来,他只好回家躺下。

这一觉,他睡了整整17个小时!

雄鸡报晓,旭日欲升。王存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我在干什么?”眺望窗外,已是朝霞满天的黎明。

1984年,经多方努力,王存臻才又调回店子集中学。

家里的生活是越来越困难了。这一天,妻子秀芳又一次来到娘家。

“为妈的不是小气,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还让他大把地扔钱买书。照这样下去,一家老小还不跟着喝西北风……”

“妈……”秀芳鼻子一酸,眼里汪出了泪水。

“唉……,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会嫁给这样一个疯里疯气的人,命呀。“老人看着女儿黄瘦的脸,不忍心再说下去。

“妈!连你怎么也这样说,他是在搞研究。”秀芳又气又急,泪水不禁落下来。

作为妻子,秀芳从不奢望什么“夫贵妻荣”,她也有一颗事业心,也自然理解丈夫的追求。她支持他并不是为了水涨船高,自己以后也随着丈夫身价倍增。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相反当丈夫处在山重水复的境地里,她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

外界的舌枪唇剑,对处在“忘我”状态的王存臻来说,可谓刀枪不入,对于妻子呢?

当她在众人面前走的时候,人们指手划脚,挤眼撇嘴——这就是神经痛的老婆。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睡觉,就等于接着块木头呗!

还神仙似的供着他。离婚算了!

有些熟人还不时找到她抱怨:”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你家存臻,致使和他说话也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扬长而去。“

“你们担待一点,他就是选样,走着路也思考。”

“和他面对面相遇。明明看着我了呀,用功?思考?是我们高攀不起吧?……”。

秀芳沉默了,还能怎样解释?

秀芳用自行车带着从娘家要来的食物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孩子的尖利的哭叫声。

为女儿照料孩子的老父亲此时被折腾的满头大汗,看到秀芳,下禁怒从心起。老人指着正坐在一边看书已经入了迷的王存臻,向女儿吼叫起来:

“孩子哭哑了嗓子,他趴在书上一动不动。这孩子不要了,我不是你们家的奴隶。往后少回家拿东西。你们有钱买书。还能揭不开锅……。”

秀芳冷不丁被老父亲数落一顿,不禁羞愧交加。她走上前劈手夺下丈夫手里的书。

“你打断了我的思路!”王存臻怔了怔后暴跳如雷。

“这日子还过不过。不过离婚!”

“离!离!你打断了我的思路!”王存臻重重地给妻子一巴掌。

秀芳捂着脸惊呆了。泪水从手指间溢了出来……

家已没个家样,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能理解了,人际关系高度紧张,长此下去实在不堪设想。

一天,妻子耐心地跟王存臻商量:

“存臻,我们这是何必呢?你就不要再搞了,好吗?”

“宇宙,即使是一座地狱,我也要闯进去!”王存臻的话掷地有声。

“我理解你,可受这么多的苦,又遭此待遇……”。秀芳哽住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不经过艰难困苦的磨炼,就不可能成就大业”。

半夜,王存臻从外面考察回来,从怀里掏出记录本,趴在桌子上整理调查材料。

“你吃了饭再干不行吗。”秀芳端来了一直温热在锅里的荷包蛋。

“以后不要给我吃这个了。留着给孩子。”王存臻想起拮据的日子,目光不禁落在妻子那灰里灰气的穿戴上。

为了给自己省下钱买书,妻子在商店里曾把一件心爱的衣服反反复复抱在怀里,可就是没有勇气买下。

“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一阵歉意袭来两颗混浊的泪水从王存臻布满血丝的眼里悄然滑出,最后滴答一声落进碗里。

秀芳等一时怔住了,从结婚到现在,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也第一次看到丈夫流泪。“你用脑子,得补一补,快吃吧。头一次看到你这样……”。秀芳低下头去。

那天,他爬上浮来山,登上了飞来峰。脚踏山巅,极目四顾,不由感慨万千:宇宙苍穹,您如此浩渺,这般恢宏!难道您真不认识我——一个小小的分子?难道您真要掩住您那神秘的面纱?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战场:既然宇宙万物是继承了宇宙种子的基因,那“基因”又是什么?

“是信息?”他喃喃地自语着;“信息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可是,它又不能脱离这二者单独存在。信息,应该是泛指表象事物的符号和物质的虚象形态。”

“信息是怎样产生的?信息是在相互作用、相互传递中产生的。作用物在被作用物上以某种特别的方式打上自己的印迹,印迹留在被作用物上,即与作用物有着一定程度的相似性,但不等同。印记中包含的相似性是以被作用物体特有的反应和变形、对作用物属性的再现。这种被作用物上的‘印迹’,就是作用物传绐被作用物的信息……。”

“若‘宇宙种子’在与基本粒子的相互作用中,将自己的印迹传给基本粒子,基本粒子传给原子,原子传给分子,分子传给地球、太阳、宇宙。那么,很明显,这种‘印迹’在宇宙的各个发展阶段上,也都保留了“宇宙种子’的相似性……”。

他被自己的推论震惊了:“这宇宙间万事万物相似的信息,就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宇宙种子’的‘遗传基因’!”

王存臻惊喜若狂,转身就想把这消息报告给于存义老师。这既是他的恩师,又是一位哲学功底深厚的学者。但此时于老师正患病卧床在家:“不,不能打扰他,只能去看望他。”

这是1984年的5月,于老师深知和关心着爱徒的探索精神,不顾身体虚弱,开口就问道:“根据你的理论,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鸡和蛋应该同时并存!”王存臻不假思索地答道。

接着,他们从鸡和蛋到菜和菜叶,又到星球、天空,太阳、月亮,几乎是无所不谈,有时还争论不休。当阳光从窗外射进床上的时候,王存臻猛然醒悟:“不好!我是来看望老师病情的,怎叫他累了整整一夜!”

“不碍事,不碍事”。于老师也笑了。

在争论中,于老师不自觉地说了一句:“照你说,鸡和蛋同时并存,那么,电子里面还潜在着人吗?”

“对!电子里面潜在着人!”不知是感情冲动,还是一时爆发灵感,王存臻几乎是脱口而出。

于老师顺手拿起一片芹菜叶:“这里面也包含着一棵芹菜的信息吗?”

“对!生物学已经证明一个生物细胞,经培育就能生成一个生物体。今天的科学,已经能将一个黄瓜细胞培育成一株黄瓜,能把一个青蛙细胞培育成一只青蛙!”

王存臻越说越激动:“将半截柳枝插入地下,能长成一棵柳树;将一粒松子埋人土中,能长成参天巨松……”

“这一切都说明:部分包含着整体的全部信息,即是说,部分与整体‘全息’”。

勤奋的火柴最能点燃灵感的火花,灵感的火花则偏爱赋予有准备的头脑。师徒一夜交谈,谁知竟使王存臻“宇宙全息统一论”的朦胧框架变得清晰可见。这一夜,他得到了一条最基本、最重要的原理:任一部分部包含着整体乃至宇宙总体的全部信息。

现在,距离得到宇宙迷宫大门的钥匙,只有一步之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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