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

跟沁儿在冰湖上边养伤边照顾小兔子，不觉已过了四个月。令狐冲的伤已完全看不出来，甚至连过去的伤疤也淡了许多。

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耳边传来沁儿的声音。

“令狐冲，仪琳等着你带她下崖呢。”

“她不是有田伯光么。”

“那淫贼我不放心，你陪她们去。”伸手拉令狐冲起来，连推带拉，把令狐冲推到仪琳房间门口。

“我不想去，我不愿意离开兔子它娘。”拉过沁儿的手，令狐冲一脸认真的跟沁儿说。

“你快点去，顺便帮我买些棉花。”

“沁儿姑娘放心，我一定帮你把棉花买回来，”开着玩笑，令狐冲又凑到沁儿耳边，“沁儿是要帮我做被子么？”

“啊。”不耐烦的答应着，沁儿敲了敲门，田伯光又从仪琳的房间里走出来。沁儿刚想发作，令狐冲却拦住了她。

沁儿姑娘饶命”，看见沁儿就在门口，田伯光轻轻关好门，“仪琳刚睡着。”

“淫贼，你把仪琳怎么了？”

“我把她怎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妹妹她把我怎么了？”田伯光一脸委屈，躲到令狐冲身后。

“仪琳还会怎么样你不成？”听说仪琳在睡，沁儿也不敢大声，只好瞪着田伯光。

“仪琳昨日发烧，我照顾她，她烧得糊里糊涂，对我……又抓又咬，你看看。”伸出手，田伯光的手上几道血痕，还有牙印。“沁儿姑娘也知道我是个淫贼来着，慢说她是我最爱的人，就是个陌生女子如此待我，我也很难不春心荡漾。”说完抬眼偷看了下沁儿，田伯光怕沁儿一掌打来，自己一命呜呼。

“所以你就趁她病着，欺负她？”

“我又不是禽兽。我那么珍惜她，怎么会乘人之危？我一边照顾她，一边默诵经文，见她好些才敢离开。”

“田伯光。”外面正说着话，屋内仪琳好像很愤怒的喊着田伯光。

沁儿担心仪琳，冲到屋里，仪琳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脸上被画得一塌糊涂。

“姐姐？你怎么来了？”看沁儿出现，仪琳有些吃惊。

原来仪琳并没有要下山，也没有找过沁儿，沁儿非要支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站在门口令狐冲想着事情前后，心中疑虑。

“田伯光，你就是这么诵经的？”

仪琳一脸经文，眼睛被画得黑墨墨的，如果不是天生丽质，怕是真有人以为活见鬼了。

“我也是怕动妄念，惹师傅生气。”

“算了姐姐。”脸被画花的仪琳帮田伯光说情。把沁儿拉回到自己身边，“也怪我身体不好。”

“说来你怎么会突然发烧？”更紧张仪琳的身体，沁儿顾不上田伯光，先给仪琳把脉。

“想是昨天洗了冷水澡。”

“好好的你洗什么冷水澡？”沁儿开了方子，让田伯光去抓药。

“我……”张了张嘴，仪琳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沁儿，既然仪琳病了，你就留下来照顾她。我先回冰湖小屋。”令狐冲猜不到沁儿为何支开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哪里也不想去。

“也好。”长长叹了口气，沁儿像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

一个人回到冰湖边，沁儿到底瞒了我什么？坐在屋里无聊，令狐冲弹起琴。

屋外有人走动，令狐冲顺着窗外看，来的人竟是乌观音和盈盈。

几月不见，算来盈盈已快临盆，这冰湖极寒他来这里做什么？

“想不到沁儿也会弹琴。”听着琴声，乌观音无意说了一句。

“不对，这琴声高低流转生硬，弹琴的是令狐冲。”盈盈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转身想回去，刚一迈步，盈盈只觉腹痛如坠。

“盈盈，你怎么了？”如果不是乌观音扶住，怕是盈盈已经晕倒。

“肚子痛，会不会是要生了？”紧张的抓紧乌观音的手，盈盈的额头已有汗珠渗出。

“”

“盈盈。”从屋里冲出来，令狐冲到盈盈身边。

“帮我把她带到密室水池。帮我把沁儿找回来。”环视四周，乌观音不见沁儿只好让令狐冲去找。

顾不得问其中原委，眼见盈盈脸色发白，令狐冲冲出门去找沁儿。

刚出门，沁儿正好回来，见了令狐冲什么也没说，直奔密室。

“沁儿，这心是你的，你的血或许可以补她的心脉。”

“我先帮她过真气，你不能沾这冷水，就告诉我如何施针吧。”沁儿扶着盈盈进了水池，输了些真气给她。

“盈盈，你好些了没？”边说沁儿边割破手腕给盈盈喂血。此时盈盈已经站不住，躺进水池。

“令狐冲，一旦孩子出来，马上把她抱出水池。”看令狐冲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看自己，沁儿喊他来帮忙。

喝过沁儿的血，盈盈的脸上有了些血色。剧痛之下不自知的咬住沁儿的手腕。痛得沁儿的脸也变了型。

“沁儿！”想点住盈盈穴道，拉出沁儿的手，可刚一动就被乌观音阻止。

“盈盈心脉已裂，如穴道受阻，怕是生不出这孩子。”

“那沁儿？”

“我没事。”忍着痛，沁儿按乌观音的要求为盈盈用金针疏通血脉。

不多时，令狐冲从水池中抱出个婴孩。盈盈看了眼孩子，就晕过去，沁儿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安顿好沁儿和盈盈，乌观音叫过令狐冲。

“盈盈的心脉彻底断裂，怕是撑不到明天，她落到今日，也是为了你和你这孩子，有什么话，跟她说说吧。”

“平夫人，你医术高超，你救救她。换我的心也可以。”

“令狐公子，你以为什么人的心都能换么？如果不是东方的心有万物化生之功，盈盈也活不到今日。”

“那把心换回来？”令狐冲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东方姑娘没有死，盈盈没有怀孩子，自己还在华山派陪伴师父师娘该多好。可惜这一切如今都回不去了。

“你的沁儿虽还有功力，却也大不如从前的东方了，若再换心，我怕她们两个都保不住。”

“冲哥。”屋内盈盈的声音很轻，令狐冲还是听到了，到盈盈床前，“孩子很好，沁儿在照顾。你休息下，很快就没事了。”

“如果没有沁儿用血为我接续心脉，我怕都见不到这孩子。你不用骗我，我死以后。”

“别胡说。”

“我死后还是你的妻子么？我知道从前我对不起你，但从我嫁给你后，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别说了，我去抱孩子给你看看。”

眼含泪光，抱着孩子到盈盈面前。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你书读的比我多，还是你来取。”看盈盈面色渐暗，令狐冲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就叫醉儿吧。”

听盈盈这样说，令狐冲也知她心中还怨恨自己。

“冲哥，如果不是有了这孩子，我便不会死。东方不败也一样……”做起身，拼尽全力在令狐冲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没说完，盈盈倒在令狐冲肩上再没了气息。

将盈盈放回到床上，她的嘴角竟然还有笑容。

“盈盈，盈盈。”叫着盈盈的名字，令狐冲想起以前的一幕一幕，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爱自己，过去的日子自己毕竟放了真情。

“盈盈，你还是我的妻子。”许诺着，令狐冲看着盈盈发呆。

葬了盈盈，令狐冲一个人对着盈盈的墓碑，脑子里尽是盈盈死前的话。盈盈死于心脉断裂，她说东方姑娘也一样是什么意思？正想着，身后沁儿送来件衣服。“天晚了，夜里凉。”

回头微笑着看着沁儿，令狐冲突然把笑收了回去。难道盈盈是说如果沁儿怀了孩子，也会心脉尽断？想到这里，不自知地推开了正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沁儿。

“怎么了？”见令狐冲神色有异，沁儿轻轻地问了一句。

“没，没事，只是想到盈盈不再了，有点伤怀。”

“死者已矣，你也不必太难过。”

“沁儿，我要下崖去了。”

“去哪里？”

“我想带着醉儿，远远地离开这江湖。”边说边背过身不敢再看沁儿，深深吸了口气，“你多保重。”

“我多保重？你是说又要负我而去了么？”自从盈盈死后，沁儿便觉得心中惴惴不安，一开始沁儿以为是自己的心突然停止了跳动的影响，现在沁儿才明白，是自己已感觉到有什么事会发生，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对不起。”木然地回答完这一句，令狐冲觉得这世界全部的色彩一下子全都沉默了。以至于沁儿的飞针刺到了自己身上都没有感觉，只是径自地向前走。直到腿被沁儿用丝线捆住，

一迈步摔倒在地，令狐冲才又转回了头。

沁儿的脸上并没有想像中的眼泪，令狐冲望着她，眼睛渐渐模糊，也许对于沁儿来说，令狐冲不过是个负心的混蛋吧？这样也好，天长日久，她就会忘记我了吧？她会杀了我么？还是她又会像从前一样，放过我，只自己伤心地离去？正想着，沁儿开了口，只不过她所说的，是令狐冲根本没有办法预想的。

“在后山花园密室，你已经把你的余生都许给我，你是去是留怕是你已做不了主。”

“盈盈走后，我才看清我的心，如果你非要留一个没有心的令狐冲在你身边，我也不介意奉陪。”令狐冲甚至没有抬眼看沁儿一眼，只是自顾地说着话。

“是么？你若真爱盈盈，怎么会在她走后，墓碑上不写“爱妻”而写“亡妻”？”

“我书读得少，不会写爱字。”被说中心事，令狐冲倒在地上，胡乱地编着理由。

“好，既然你说书读得少，不如我把你送到梅庄地牢，什么时候你写够一百万个爱字，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边说边又放了两道丝线缠住令狐冲的手，一时间把令狐冲捆得像只粽子。“对了，你放心，这醉儿我会好好照顾。”凑到令狐冲跟前。“盈盈为什么给孩子取名醉儿。乌观音已经告诉过我。”看着令狐冲本来有些苍白的脸上突然恢复了血色，沁儿冷笑了一声，拉起丝线，拖着地上的令狐冲往冰湖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