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医仙

把令狐冲拖进屋里，门外便有人造访。

“沁儿，我跟平一指来看看孩子。”说话的是乌观音，身后跟着平一指。来不及解去令狐冲身上的丝线，沁儿拉过一张被子盖在令狐冲身上，“你睡着了。”说完，令狐冲想是也不想这样子见人，真的就闭起眼睛。

打开门，平一指正扶着已看得出身孕的乌观音，见了沁儿，平一指像是想说什么，又半天没说，最后不得不挤出四个字。“东方教主。”

一边的乌观音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沁儿虽然心中感叹往日不可追，却还是没忍住笑。“平大夫于我有救命之恩，就不必这样生疏了吧？再说我也早不是教主。还是叫沁儿吧。”

看看沁儿一脸笑容，平一指没再说什么。再看看沁儿房间里还在睡着的令狐冲，平一指本想说的也全都消失。

“醉儿受了冰湖之水侵蚀，体内寒气难除，怕是昨夜又哭闹不停。”乌观音看看在一边摇篮里睡着的醉儿。“令狐冲想是昨天被孩子闹得紧，我们这样说话，他也听不到。”

“吃了乌姐姐的药，这孩子倒是好多了。冰湖之水的寒毒也清得差不多。”

“平一指，我现在指尖不灵，没法切脉，你来看看这孩子。”

伸出手指搭在醉儿小小的脉门上，平一指屏住呼吸，过一会竟又搭上一根手指。

平一指的绰号是因为他杀人救人从不用第二根手指，沁儿见他又加了根手指上去，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平大夫，孩子是有什么问题么？”

“想是大小姐终日忧思不断，才造成这孩子如此虚弱，脉相不清。教主从前服用的雪参隔日给这孩子服一粒，一个月后应该就无大碍了。”

“沁儿，这冰湖上也不易找牛羊，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总是喝蜜糖水活着。我看你和令狐冲收拾下，到黑木崖上去住吧，那里找个乳母容易些。”乌观音料想醉儿终日所食不过米汤和糖水，心中不免担心这孩子。

“这孩子在冰湖畔确也吃不到什么，昨日吃了些兔奶，今天再醒怕是要靠雪参丸活着了。”叹了口气，沁儿望了眼孩子。

“我带了些新鲜的羊奶，我去煮。”平一指从门口拿出一只坛子，到伙房煮奶去了。

“咦？这令狐公子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沉？”乌观音转过身望了眼令狐冲，“沁儿，现在令狐冲有了醉儿，你确定还要跟他一起么？”

“如果不是我的一颗心没法拒绝，醉儿也不会成为一个父母都不期待的孩子。”

“那已不是你的心，从平一指把它装到盈盈胸膛那时起，它就是盈盈的心。”

“盈盈根本控制不了它，甚至，它让盈盈爱上了令狐冲，所以才会在他烧伤时，不惜带着孩子深入冰湖，放血救人。”沁儿说着，摇篮里的孩子仿佛也有感应，睁开眼，哭出一滴眼泪。轻轻抱起醉儿，沁儿望望窗外，“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对他的心竟然如此可怕，为了爱，甚至可以枉顾一个这么可爱孩子的性命。从前的东方不败，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无情的人？”

“从前的东方不败我没有见过，但听平一指说起她换心救人，我可以断定，她并不是个无情的人。”

“或许她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沁儿抱着孩子，看着床上的令狐冲，故意大声说给他听。令狐冲也当真僵了一下。

“就算她算得到盈盈会控制不了她的心，她又怎么能预料到自己出得了冰湖，预料平一指一定能救她？沁儿，东方不败的这颗心并没有那么强大，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今天就是盈盈以东方不败的身份守在他身边，而你，怕是只会沉入冰湖。”.

沉默良久，屋外平一指端着碗羊奶进屋。“还有点烫，一会再给她喝吧。”将碗放在桌上，平一指看着抱着孩子的沁儿，“沁儿，这孩子胎中带了寒意，以你的医术想把她养大成人不难，可养好这孩子却也太为难你。不如……”伸手想抱过孩子，沁儿却收紧了手臂。

“她在你身边长大，要背负的恩怨情仇太多。”没有收回手，平一指站在沁儿对面，这是他进屋以来第一次直视沁儿的眼睛，眼神却不像刚刚来时那样飘忽。

“不行，孩子是令狐冲和盈盈的，除非令狐冲不要她，不然我不会把孩子交给任何人。”

“你可想过，有这孩子在，你们要怎么办？”扫了眼在床上装睡的令狐冲，平一指觉得以令狐冲的功力绝不可能睡到这般沉。

“如果他真认为我会影响这孩子，只要他说，我便会离开。”

“他说你就会离开？从前他说的话一次比一次绝情，现在你不也一样还在他身边？你和这孩子会是他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人，可你们却注定水火不容。到时你忍心令狐公子夹在中间么？”

没再理会平一指，沁儿抱着孩子到桌边坐好，吹凉了羊奶喂给醉儿。“饿了吧？我们吃奶。”怀中的小人就像听得懂一样，笑盈盈地张开嘴，等着沁儿喂。

看着沁儿这样照顾孩子，平一指担心这孩子终有一天会像盈盈一样伤害她。想再说什么，却被乌观音拉了回来。示意平一指暂时出门等自己，乌观音拉过沁儿，压低声音“沁儿，这孩子极寒入心，气滞冷凝。如不赶快调养，怕是将来经脉不通，天葵不至。”

“该如何调理？”

“现下这么一点的孩儿，药怕是有害无益。只能用金针推动周身气血。等长大一点再临症辩像，用药调理。”“如此说来，这孩子真是要送往神医门？”木然地送走乌观音，回到屋里，看看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令狐冲，沁儿又看看喝过奶睡去的醉儿。坐到床边，解开令狐冲的穴道。“你走吧，带着你女儿去神医门。”说完转过头不再看令狐冲。可等了半天床上的人也没做声。回头再看看令狐冲，沁儿才想起他被自己困得像只粽子。

伸手解开丝线，扶起令狐冲，“为什么不说话？”“我无话好说。”想到又要离开沁儿，令狐冲心中难过，怕多说话泄露了心里的想法，只幽幽的回着话。

“令狐冲，你到底为什么又要弃我而去？”沁儿盯着令狐冲的眼睛。

视线碰上沁儿的，令狐冲躲了躲。“你可知当日也在这冰湖畔，平大夫对你情深义重为什么会突然离你而去？”

“他为了骗我接受你为我治病。”

“还有……”令狐冲还想说什么，可对上沁儿的眼神，令狐冲只觉得心中杂念更胜，只好说到一半把话有咽了回去。可眼神仍是免不了在沁儿的唇上多流连了片刻。

“他说我的心脉不愈合，不能动情。”说到这里，沁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可我的心脉已经好了。”

“盈盈的心脉当年也已愈合。现在……”

“盈盈是因为怀了孩子才会出事。”沁儿说了一半，脸色微红，不敢再看令狐冲，原来他的心中早当我是他的妻子。

“天天看着所爱的人，却不敢亲近，真的那么折磨人么？”放开扶着令狐冲的手，沁儿把所有的丝线都拆了下来。

“是我定力不够，才心无法克制心中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