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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雪客,双姝并蒂莲(二)

霁月高风

贺婧浓对此,只是有些疑愣,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定要早做打算了,还请戚娘娘帮我。”

  戚紫馨心下一愣,却也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贺婧浓莞尔一笑,道:“再过两日,我会亲自去找父皇,离京一段时间去安山寺。”

  戚紫馨有些不舍,便问道:“去安山寺干什么?你父皇若问起,你当如何答应?”

  贺婧浓微嘻,说道:“我已想好,让一直为我看病的太医,也就是孙文之子孙博为我诊病,以安山寺地清水秀,适宜养病为名,着我去安山寺养病并清修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足可以拉拢霍氏。”

  戚紫馨抿抿绛紫的唇,见没有其他办法,也只好应了。

  ……

  夜晚,星空别样闪耀,一轮残月黯黯淡淡的挂在枯枝间,随意可以听见几声宫人的言语,枫叶所算是宫中微高的地方,一旁有一不远的阁楼,名唤望月,贺婧浓登在阁楼上,拾阶而上,终于登到了最顶端,她随地而坐并不在意地面是否干净,因为她肯定一定干净,宫人们一向严谨。

  她看着璀璨的星河,忽的想起了她尚小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计数,更不识得几个字,可是她的生母吉氏吉穆如却安排她抄写繁多枯燥的《地藏经》,那时她可谓是仿一字落一滴眼泪,因为那些字难写难懂,还是梵文,可这不是最让她害怕的,而是身后最古板严苛的教养嬷嬷拿着戒尺恐吓她,她可谓是在她的戒尺下吓大的,期间她不知挨了她多少顿打,从前鞭打过几次,虽勉勉强强涂了些药膏,可是架不住那些伤口还未长好,就又被打烂,自此,她背上的疤痕就永远都下不去了。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正视这样丑陋的伤疤,望着这些狰狞的疤痕,贺婧浓总会想起那个嬷嬷。这些怨恨她都藏在心中,任由它们吞噬自己,却又从中涅槃重生。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拜她的生母吉穆如所赐,可是年幼的她,纵然怨恨憎恶她,却也奈何不了她,所以一日一月的,在她的折磨下,学会了敛去锋芒,可心中的恨,强忍的不甘驱使她,学着记忆里四姐贺于婧的一言一行,为的就是恶心生母,于吉穆如来说,那恐怕就是最恶毒的报复。每当看见她因为厌恶而发狂时,贺婧浓总是藏匿在阴暗的角落里狂肆的笑。

  贺婧浓一想到她小小年纪便生就如此,她不免嘲讽一笑,她同时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在黑暗中苟且,明知道黑暗无边无际,却依旧堕落。

  她摸摸自己腰间,感觉到阵痛,她冷汗有些出来,咬紧牙关挺过去,良久她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阁楼的庭栏处,有一瞬间她就想从这里跳下去,可强烈的对权力的渴望,和无比强烈的求生欲使她放弃,她略微颓废地俯下身去,一滴眼泪滑落她的脸庞,它或许落下去苦涩了土壤,又或者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她感受到了有人攀爬的动静,她马上受理自己,静静无声地敛去呼吸,默默地抽出那把叫做酌情的鱼肠匕首,缓缓靠近那出声的地方。

  那个黑影看起来高大而劲瘦,他的动作敏捷轻快,好像不被这宫中第一阁所困扰,就这样灵敏的攀爬了上来,待贺婧浓神经紧张之际,忽然听见男人腰间的玉佩,因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时,那种声音,与记忆里那个雨夜的碰撞声重合,贺婧浓略微试探的问道:“喂,是你吗?”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磁性低沉的声音明确地告诉她道:“还有人敢假扮我吗?”

  贺婧浓倏地轻松,收起背后的酌情匕首,道:“你怎么夜里还爬楼?你就不怕我把你推下去吗?以这个高度,你会死的很难看。”

  那人更是一番的嬉笑,无比信任地道:“小家伙,搭把手,我爬不动了,你拉我上去。就算你要推我下去,你也要先过来呀。”

  贺婧浓听他这么说,丝毫未曾察觉自己的眼角的舒展,她笑了,因为从没有人给她这么大的信任,大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与她。她上前弯下腰,伸出手有力的拉了她一把,他借助着她的力,顺势腾空一蹬,一个翻身,便鱼跃龙门般跃上了阁台。

  贺婧浓不想他使得力气这样大,毫无意外地被他压了下去,她被他压着,他双手按紧她的双手,她感受到他缓缓与她十指相扣,感受到那温柔暖的温度,竟生出片刻安逸之意,她双眼看着他的双眼,因背着暗淡的月光,实在看不清他的眼神、表情,只感觉着,他的那双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她,生出无限的眷恋。

  而晏槊恰恰相反,月光虽暗,却可以看清她的表情,她的表情是柔和的,眼神是懵懵懂懂的水光,他忽的感觉不对,便首先起身问道:“你哭过?谁惹你生气了?”

  贺婧浓在一丝愣神后,回过神来,也慢慢起身,道:“无碍,想起些旧年经历。”

  贺婧浓并未因为被压倒,而碰到地面,因为晏槊细心地将自己的手指垫在了她的头下。贺婧浓观察到后,心中有些无法理解的触动。

  晏槊听得出神,便伸手抚过她的发间,道:“永远不要瞒我,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那样,信我。更不必隐瞒我,我并非你的外人。”

  贺婧浓低头一笑,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道:“只是我年幼时的事了,当时我还不识得几个字,因犯了错,生母罚我抄《地藏经》,那个经文甚是讨厌,况且我一向惧怕的嬷嬷,就站在我身后拿着戒尺,因写的不好,被她打了很多次,背上也留下些疤痕。她打得真的很痛,所以我很是憎恶她……甚至包括憎恶我的生母……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异类?”贺婧浓越往后说越小心翼翼,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晏槊一眼,却不想,晏槊一直都在看着她,她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

  晏槊的眼神很深沉,里面承载的是怜惜和不舍,还有更深的情意,他颇有些小心地靠近贺婧浓,慢慢伸手抚向她的背,疼惜地,颤颤巍巍地道:“疼吗?”

  贺婧浓慢慢低下头,闷声闷气地回道:“疼!戒尺是铁的,疼到骨子里面。”

  晏槊越想越气,闷不做声地沉默,良久以后才说:“该杀!她们真该杀!”

  贺婧浓慢慢抬头,望着他的侧颜,眼神中头一次浮现出希翼的眼神,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所以我十岁以后,亲手杀了那个嬷嬷。”

  晏槊转过头来,眼神是何等坚定,道:“你没有做错!”

  贺婧浓接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神,不想错过其中流露出的一丝,她谨慎地道:“……你信不信,天下有子女会亲眼看着别人在自己母亲的药中,放了致癫的药引,她却暗自高兴,甚至没有出言阻止,就看着她母亲每天服用。”

  贺婧浓忐忑地看着他,生怕自己的眼一眨,就见对面的男人流露出厌恶嫌弃的眼神。

  谁知晏槊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贺婧浓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听他一字一句,十分严肃的道:“这是她的报应,她做过什么因,就要承受什么果。你的经历,我全都知道。”

  他停了一会儿,就接着道:“既然做了自己认定对的事情,那么就不要太过认真。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就算所有人都认定你的罪恶,只要我在,我保你!我信你!”

  贺婧浓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散,她试探地抱着晏槊的腰,静静地问道:“你这么相信我吗?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惧怕,你怀中的女人,会有一天伤害你?她也许会恩将仇报,叫你痛不欲生?”

  晏槊依旧将她抱得紧紧的,道:“那也要等你能从我的手心中逃出去,不然,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想你讨债。就算你出手伤我,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悔。”

  贺婧浓将他紧了紧,闷声闷气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晏槊嬉笑,道:“这样还不是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你呢?不过我要纠正你的错误,你说的不够严谨,我对你的这叫羁绊,是爱!是能够长久的爱,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

  贺婧浓感觉心口麻麻地,却默默点点头,在心中记下了他的话,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贺婧浓开口对他说:“我马上就要动身去岳阳的安山寺了!有一段时间你会看不到我。”

  晏槊全身一愣,将她从怀里微微扯开,看着她的表情,问道:“去安山寺干什么?你不知道哪里的麝香檀香很有名吗?依你的鼻子,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贺婧浓也看着他微愣,呆呆地说:“我以为安山寺里会没有的,那毕竟是挂了名的清修之地嘛!”

  晏槊被她逗笑,便将鼻尖和她的鼻尖碰在一起,看着她眼下微微的羞涩魏红,咧开嘴的笑。

  贺婧浓推开他,端端正正地做好,见他依旧笑得灿烂,颇有些懊恼地说:“笑什么?都是闲姑,没有给我准确的消息。”

  晏槊乐意见她的小小傲娇,道:“就算那里没有烟熏火燎的,可是安山寺藏污纳垢的,以你爱干净的架子,你觉得你能住多久?半日?一炷香?算了吧!”

  贺婧浓微微推他一把,也不出声,也不看他,自己生自己的闷气。眼神颇为锐利地冷淡地看他。

  晏槊马上也不笑了,也坐端正,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在岳阳有一套宅子,就在霍家的对面,你去否?”

  贺婧浓迅速转向他,问道:“那个霍家?是商贾之家的霍家吗?”

  见他微微颔首,贺婧浓微微一笑,道:“说!你如何得知我要拉拢霍家的。这次我可是连闲姑都没有告诉。”

  晏槊看着她笑,笑得贺婧浓有些发毛,她拍拍他,示意他快说。谁知他竟耍赖似的,一个转身枕在她的腿上,说:“我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是平白出卖友军吗?这种无利可图的买卖,我可不做!”

  贺婧浓撑着双手,俯着身看他,扮似妖媚地问道:“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如何?”

  贺婧浓见晏槊直勾勾地看着她,心中好笑,微微侧头看着他,谁知她刚刚侧头,他就吻了上来。贺婧浓被他吻得有些发愣,待回过神来时,他已浅尝即止,他略为严肃地道:“我尊重你,我认为你配得上最好的一切,所以在未成婚前我不会对你怎样。”

  贺婧浓笑得分外好看,闪耀的星光仿佛格外看好她,暗淡的月光也不免柔和地照拂着她,她的眼睛是亮亮的,她缓缓对他说:“傻子!”

  晏槊被那流光的一眼惊艳,在那一刻间便呆住,贺婧浓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张大,那眉微微舒展,面部柔和。贺婧浓缓缓闭上眼,抬着头,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风,慢慢地说:“贺进槐进京了,你觉得他会先朝谁下手?”

  晏槊慢慢回神,道:“朝我?”

  贺婧浓弯唇,健康微淡的色泽微微亮起,道:“自然。与其说是他帮我三哥贺惊辗登上皇位,不如说是他要操纵贺惊辗那个傀儡执政。那么为完成他所谓的雄心壮志,必定会寻找强大的助力,而你在朝局上独树一帜,既大权独揽军权,又手握六部,这仅仅都是局面上的,可暗地呢?所以你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是我父皇的眼中钉,可是偏偏他又很信任你,他需要你为他制衡我的皇叔贺进槐,所以你是免不了要陷入暗流中的。”

  晏槊笑得有些讽刺,他言语颇为冷漠的道:“他们想要朝我下手,想要算计我,也不看看我是谁。论工于心计,诡谲人心,谁又是我的对手。不急,贺进槐还有贺擎徵的眼线,都被我反间了。”

  他慢慢语气变得柔和,道:“我可是只把你的人留下了,还把他们都安排在要位上,你要如何谢我?”

  贺婧浓依旧闭着眼,只是伸出手慢慢敷上晏槊的双眼上,道:“谢?为何要谢,我没有将笺媛她们给你送回去,就是给你最好的谢礼。”

  晏槊笑得张狂,道:“为何其他女子的手都是柔夷,而你的手却如此有力?”

  贺婧浓听他的嘲讽,嘴角上的笑彻底松下,那手只上下一动,便打在了晏槊的头上,道:“军候恐怕还不知,数年前宫中就流传说:皇上的五公主生来异类,因一嬷嬷训斥她,不久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嬷嬷。你说那嬷嬷怎样了?”

  晏槊迟疑,摸摸自己被打的地方,道:“被你踹出宫了?”

  贺婧浓微微一笑,睁开眼睛,低下头注视着他,弯唇,缓缓地说:“她训斥我没有女子该有的体统,于是被我在她熟睡时打晕了,将她送出宫,嫁给了一个杀猪的屠户,现在已经生了六七个孩子,那屠户对她好的很,可惜她天天抹泪地骂天……?”

  晏槊被她悠悠的口气吓得吞吞口水,道:“这么惨?”

  贺婧浓道:“不惨,还有一个被闲姑扔下了泔水沟,可她偏偏还是个精于洁癖的,现在就待在掖庭里发疯。”

  晏槊笑了,对贺婧浓说:“我偏生就不喜软软捏捏的小花,就吃你这种霸王花。”

  贺婧浓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嘴微抽的现象,她推开晏槊,慢慢背过身去,独自思考自己是否是个霸王花。

  那边晏槊眉眼柔和,可想到了什么,才道:“啊,今日我找到了故人之女,我将他们母子接回了摄政军候府,我跟他们提了你,他们很想见你,你见不见?”

  贺婧浓依旧默不作声。

  晏槊便又道:“昔日故人,他们昭家因我姬家牵连,满门都遭了屠杀,就剩她一个人混身于市井七年之久,生下一个哑儿,甚是可怜,我对他们很愧疚,所以想先为他们寻觅一处住宅,待一切准备好后,再让他们安定下来。”

  贺婧浓依旧冷漠。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就有接着说:“孩子的父亲就葬在岳阳,这次我们也会去岳阳。到时我去找你如何?”

  贺婧浓终于转身来看他,神色甚是冷淡,道:“我此次去是要拉拢岳阳霍氏,我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商贾之家的支持,霍氏是最好的选择。”

  晏槊淡淡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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