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迷雾或可揭

“沉香，有些事情娘不问，不代表娘不想知道。”

杨婵斟酌着开了口，“二哥当初追杀你，是真心的吗？”

没想到娘突然会问这个，沉香惊讶抬头，然后认真想了想，道，“我觉得不是，其实如今回忆起来，无论当初舅舅是怀着怎样的目的追杀我，但如果没有那次次逼迫，我也不会有救出娘的勇气和能力，也不会有现今的这一切。”

“也许我的一生，就只会像我最初的想法一般，做一个员外，或继承爹的事业，糊几个灯笼。”

“沉香，你听说过你舅舅从前的故事吗？”杨婵见到沉香忽然变了的眼神，便明白了，““当年狻猊兽如何狡诈敏锐，但二哥一柄三尖两刃，一只哮天神犬，照样不出一个时辰，将其捉拿归案。”

“所以要是有哪一天有人告诉我，我二哥他追杀两个凡人追杀了两年没杀成，我是一点都不会信的。”

“是啊——其实舅舅他，有很多次都能杀了我的，换句话说，他其实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威胁，也根本不在乎我的那些小聪明、小伎俩，只可惜那时候我一心恨他，全然看不清舅舅所背负的心伤。”沉香用手拨了拨放在桌前的茶盖，瞧着叶子浮了又沉，沉了又浮，打着旋儿的模样，轻声道，“就连最后的落败，也是舅舅自己算计的自己。”

“但是你留情了——”杨婵看着儿子有些暗沉的眸色，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娘给二哥上药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的斧子，最后还是偏开了一些”

说完，杨婵忽地正色起来，“只是对自己的亲舅舅下手，沉香，这种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

“我记下了”沉香想起舅舅现在的景况，连宝莲灯都无能为力，也有些自责。

“沉香”，杨婵声音很低，低到沉香觉得若他还是凡人时定然是听不清的，“是我错了吗？”

罔顾天规，私配凡人，三拜结盟，不问亲兄，当年母亲自认错而不悔，而她华山二十余年心思不定宁不认错，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如今想来，竟也不知当时自己究竟如何被冲昏了头脑，瞒明知不可瞒得之事。

“爱没有错，法也没有错，是天条错了。”沉香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如此问，还是端正作了回答。

“不”杨婵垂了眸，复又抬起眸，有夺目之光一掠而过，“我也错了。”

时间沉淀，她非是当初那个因为初尝爱情便以为天的少女了。

她说兄长亲自带兵拆散她三口不顾念亲情，又哪里想过自己犯天规瞒亲兄又可曾念及他难处一二？

原是谁都不该是她的啊......

倘若...倘若二哥因此而去，她又有什么面目对父母大哥，又该拿什么祭二哥，甚至那亏欠的一声对不起，又该对谁去说？

二哥，二哥，你可曾想过，若真如此，那神仙数万年的无穷生命里，我将永远带着刻骨的懊悔，活在冰冷无望之中，寻不得你，寻不得光......

更寻不得，我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