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累累君自为

“二百九十九年前......下界尚付作乱，亓山山神率一千八百草头神不敌受制，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与哮天犬下界在其祸乱村庄前封印于千户洞......”

“二百九十九年前......下界犰狳聚群妖作乱，衡山山神向天庭求援，李靖请缨挂帅率五千天兵反被困于九龙涧，司法天神二郎显圣真君带五十亲兵下界擒得妖首，封于九龙山......”

“还是二百九十九年前，上古十妖动乱，伐山放水，危及众生，真君率千名天兵护住无辜凡人，一人独战十兽，封于余梓......”

说到此处，小文官顿了顿，捏着厚厚的文书望向娘娘，神色似是为难，“实在太多了，还要继续念吗？”

王母眼光朝四下微微一扫，冷声道，“还要继续听么？”

众皆沉默，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表情平静的杨戬，轻轻摇了摇头，李靖更感面上无光，早在念到第二条时便讪讪退回，而哪吒的眼底则有微光闪烁着，字句之间虽然简短万分，但却听得他心潮澎湃，似乎眼前站着的，又是那个封神场上智勇双全，所向披靡的清源妙道真君......

“现下还有谁有异议？”玉帝威严的声音再次在这殿上响起，已是无人敢答。

“真君，你做这些，为何从前都不说呢？”绛草仙子虽站在后排，偏又是个忍不得话的性格。

杨戬站在原地，法力被封久了伤处痛楚一阵比一阵疼，却是轻轻一笑如莲月玉石，徐来清风，“分内之事，杨戬不敢居功。”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细细算来，杨戬八百年执掌天条也似乎都是在履行司法天神的职责，甚至有时候的越权处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天条若此，除开硬说他有些事偏往重了罚，又有什么大过呢？

倒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陛下”，久未出言的杨婵忽然走上前与兄长并列，沉静的气质竟是如出一辙般，“二哥已受沉香一斧，不知可抵过那一百天鞭？另外杨婵请求陛下允许二哥先住在华山养伤，杨婵也好就近照顾二哥。”

玉帝一愣，随即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杨戬，却见杨戬眼底亦划过微微的惊诧，便来了兴致，“杨婵，你倒是不怪他？”

“再如何他也是我二哥，血脉亲情，不会断绝。”杨婵伸手握住杨戬的手，只觉得冰凉万分，却无奈被锁仙链锁着也渡不得法力，心下微急。杨戬则紧了紧她的手，似是宽慰。

“沉香，你怎么看？”玉帝忽然转了话锋，不答反问。

“我听娘的.....”看着大家一脸奇怪，沉香又说，“他若是愿意回头改过.....我会认这个舅舅的。”

这个曾经对他温声，包容他的小错误，随口给他加上二十年阳寿，送他金锁的，甚至在他身上找到父亲的感觉的......舅舅。

他不是大度，只是对着这个人，对着今天所见所感种种，对着母亲的情状，冥冥间不再孤执。

“既然沉香也如此说了，朕便准杨婵所请，神斧之威众皆知晓，朕也不另罚了，一百天鞭权且寄下，日后再犯一罪并罚......杨戬，你稍后同文曲星君交接完职权，便与杨婵一并回华山罢”玉帝听着沉香的那句舅舅，又想起杨戬八百年来得宜的进退，心底忽然颇不是滋味。

“杨戬谢过陛下。”

“杨婵谢过陛下。”

众皆言杨戬贪恋权位乃至六亲不认，如今职权被夺贬谪下界却不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怨怼与不舍，反而似乎还有几分释然和洒脱。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