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风信也终于弄明白发生什么了。他睁大了眼,指着慕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弯腰抓起地上布袋,劈面丢了过去,咆哮道:“快滚!快滚快滚快滚!”
慕情又被自己带来的米袋砸了一脸,倒退两步。屋里三个人都喘着粗气,只谢顾冷眼相望。风信道:“我说你怎么突然转性了?我真是操了,这他妈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慕情哑声道:“是!我有错,我认了,我道歉!可我是想先解决眼下的难题,再来谈别的!如果我不回下天庭,大家都要完蛋!你父母,我母亲,我们几个,不知道要在烂泥里挣扎到什么时候!如果我先回去了,还有机会……”
“再怎么挣扎,我也乐意。”谢顾讽刺地笑了笑,指门道,“请你离开吧,昔日旧友。”
慕情面色阴晴不定,半晌,道:“……行。我走了。”
他走出几步,道:“我真的走了。”
谢怜猛一抬头,慕情看到他的眼神,喉咙动了动,不再滞留,甩袖离去。
那是失望,是悲凉,也是愤怒。
谢顾快靠近这屋子的时候,就控制留下的那只魇灵出了门,所以眼下回来,几人也只当她是路上遇到的谢怜,二人这才结伴回来。
毕竟,正常人大概都想不到“我身边的人是不是真的人”这种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谢怜过得完全颠倒错乱。
他总能在许多出其不意的地方看到那张悲喜面,或是一个若有若无的白色人影。有时是在深夜的床头,有时是在水中的倒影,有时是在霍然打开的门口,有时,甚至就在风信的背后。
白无相似乎以恐吓他为乐,而且,故意只让他一个人看见。每当谢怜受不了地大叫起来指向他,其他人一冲过去,或是一回头,他就消失了。
这样的日子,谢怜过得一惊一乍,心里恨得恨不得把这东西抓住大卸八块,可他根本连对方的影子都踩不着,难免日夜颠倒,身心俱疲。
一日半夜,几人悄悄避开了谢怜,聚在一起,准备根据谢怜这些天的状况想点办法。
风信的声音压得极低:“殿下休息了吧?”
王后也小声道:“睡下了。”
国主道:“好不容易才睡着,你们明天莫要太早喊他,让他多睡一会儿。”
王后愁道:“唉……这样下去,怜儿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可是,哥哥说的是真的。”谢顾轻声细语,“我也看到过他。况且,再怎么样,哥哥也不会拿他来开玩笑的。”
风信:“但如果殿下根本就是……也说不好。”
谢顾道:“他不会的。”
皇后叹息道:“阿顾啊,这种事……我们只是担心罢了。”
谢顾不言。
担心什么呢?担心他疯了?担心是他的幻觉?
不会的。她知道。
只有她知道。
风信:“他也是最近实在太累了才会这样。发生太多事了。劳烦二位陛下和公主殿下也盯紧一些,如果殿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万马上告诉我。但是不要被他觉察到了,还有,不要说些刺激到他的话……”
他话音未落,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谢怜。
屋里三人齐齐一惊,谢顾默默偏过头去。
风信站起身来:“殿下?你怎么没睡?!”
谢怜劈头盖脸地道:“你不相信我?”
风信一怔,道:“我当然相信你!你……”谢怜打断他:“那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是我自己的妄想?”
国主和王后想要插话,谢怜立即道:“别说话,你们不懂!”
风信道:“不是!我相信你殿下,但你最近太累了也是实话!”
谢怜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有什么地方,却在嗖嗖地灌着冷风。
他相信,大体上,风信还是相信他的。至少有八分。
不是全盘相信。毕竟,谢怜最近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有病了。换任何一个外人来看,都铁定会判断这是个疯子,有什么资格让人全盘信任?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以前的风信,是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就算只有两分怀疑,也让人无法忍受!
谢怜心中满是愤怒和怨气,不知是对谁的,对白无相,对风信,对所有人,对自己。他一语不发,掉头出门,风信追上去道:“殿下,你去哪里?”
谢怜强作冷静道:“你不要管,不要跟上来,回去。”
风信道:“不是,但是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谢怜打定主意,突然狂奔,风信脚程不如他快,不一会儿就被他远远甩开,只能在后面喊,国主和王后也出来一起喊他,谢怜却充耳不闻,越奔越快。
谢顾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起身道:“我去带他回来。”
皇后揉了揉通红的眼眶,道:“太晚了。还是等等吧,风信会把怜儿带回来的。”
谢顾摇头:“风信带不回来。”
她忽而弯眉,如画的眉目间平添一抹温柔。
“没关系的,母后。”谢顾柔声道,“我去找哥哥,您和父亲、风信一起,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皇后犹豫半晌,还是同意了。虽然知道女儿很厉害,但毕竟是女儿家,不比男子,皇后又担忧地添上一句:“阿顾,你去找兄长,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
谢顾深深地看了皇后和国主一眼,似要将他们镌刻入骨肉之中,叫她至死不忘。
而后,她足尖点地,飞快地向谢怜离开的方向追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不敢回头。
再见啦,母亲,父亲。
不过……是永别也说不定。
时鹤归阿顾真的是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的。这章真的写得好难过啊。【大哭】
时鹤归“我说的是再见,心知是永别。”她一回头就要落泪,她怎么敢回头。
时鹤归阿顾早就做好为殿下而死的准备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