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冯薪朵梦到自己溺水了。
看到陆婷向海里走去，她奋不顾身的跑过去，大声呼喊叫她回来。陆婷回过头笑着招手，不会游泳的她想都没想就扎进去了，紧接着迅速淹没在深沉的大海里，看不到陆婷的身影，一片昏暗压抑到窒息…直到她从被窝里钻出来。
蒙着脑袋睡觉果然不是个好习惯。
冯薪朵看了眼手机，闹钟没响时间还早。昨天从度假村回来后，做什么都没心思的她早早睡下，结果梦里还是没躲开，看见陆婷就着了魔似的奔她而去，结果在自己都编不下去的梦里醒来，醒了后发现，现实比梦境更骨感。
拥挤的公交车上，两个女生没有座位，高个子女生抓着栏杆将略矮女生圈在怀里，矮一点的女生紧紧抱着她，两个人相视而笑，看着特别甜蜜。
冯薪朵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羡慕的微笑，想起夕阳下海边看到的一幕，陆婷抱着娜娜看上去那么的美好，真是羡慕。记得有位伟人说过，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可是，如果想要的幸福已经属于别人，她还有追求的权利吗
周一常常工作最集中的一天，刚休假回来，公司里大大小小一堆事等着处理。冯薪朵分好轻重缓急拿到陆婷办公室，发现她人还没来。
“大哥今天请假了，工作的事咱俩挑能做的先做着，剩下的等明天她上班再说。”孔肖吟从自己办公室出来，结果冯薪朵手里的文件夹。
“请假？”她还是头一次听陆婷请假，“她怎么了？”
孔肖吟转头看向表情紧张的冯薪朵，冷笑着说，“她很好。请假是因为娜娜要回去了，想多陪陪她。”
冯薪朵听完不再多问，想起早上溺水的梦境，心里一阵憋闷。
苟城这座旅游城市，也是一座购物的小天堂。陆婷开车带娜娜到市中心各大商场走了一遍，一看到粉色的小裙子就迫不及待的让娜娜去试，小裙子，小鞋子，小包包，搭配一套，旁边的导购小姐一直赞不绝口地夸陆婷，是个好姐姐。陆婷一高兴把看中的东西全买了，娜娜心情复杂，想笑又觉得难过，这种弥补，她宁可不要。
“飞机落地后给我发条微信，好好休息一下别着急上班，”陆婷推过一个大箱子，“这箱是苟城的特产，回去分给你上司和同事的。我听别人说你们上司人品不错，跟人家好好相处。”
“人品再好也只是工作关系，有什么好相处的。”娜娜没精打采的垂着脑袋，看着时间越来越近，脚步不情愿的向登机口挪动着。
“你这孩子，”陆婷苦笑摸摸娜娜的头，“工作也有几年了，怎么处理职场关系还不懂了？以前你怎么跟我使性子都没关系，可现在不能这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陆婷还在悉心传授着人生经验，娜娜已经按捺不住焦灼的心，走到陆婷对面站下，仰着脸眼神迫切的看着她，“大哥，你真的不要我吗？”
听懂话中意思的陆婷脸一下红了，将娜娜拉近自己小声劝她，“什么要不要的，你这么可爱以后给我当妹妹行不行？”
“不行，”娜娜不服气地撅着嘴，怎么想都不甘心，“我要当你女儿，下辈子做你的情人！”
她说完紧紧地抱住了陆婷，仿佛真的要生离死别一般。
陆婷拍拍娜娜的背，安心的笑了，“傻瓜。”
从机场出来，陆婷直接开车来到公司，这个时间公司里应该都下班了，可她还是放心不下搁置一天的工作。年关将至，马上又到圣诞节，各大商家的活动都蓄势待发，陆婷前期工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年末各大节日一到带着分部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也算一雪前耻。
电梯门打开，看到办公区亮着的地方，陆婷大概猜到这个还没走的人是谁了。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发现她眯着大眼睛脸都快钻进屏幕里了，手伸过去挡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往回拉。
“要不要眼睛了，钻进去就能算明白啦。”
“啊？”冯薪朵吓的肩膀一哆嗦，抬头看到陆婷很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请假了吗？”
“刚把娜娜送上飞机，过来看一眼。”陆婷敲敲办公桌，朝冯薪朵勾着手指，命令道，“拿着这些东西和笔记本跟我到办公室。”
“哦。”
冯薪朵捧着一堆东西跟她进了办公室，心里还在想娜娜这么快回去，难道是因为她们确定好关系了，“娜娜她..怎么不再多呆几天啊。”
“年末大家都忙，我是想多留她几天，怕她老板不高兴。”陆婷打开电脑，看冯薪朵的眼睛左右游移着，就知道她肚子里有话要说不说的，“怎么，没跟娜娜叙叙旧挺遗憾？没看出来呀，你对她还挺在乎的。”
冯薪朵紧张地翻纸的速度堪比一目千行，“还还好，毕竟一起共事过，娜娜是个好女孩…跟你，挺配的..”
听到后半句，陆婷的手机差点掉地上，哭笑不得，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问冯薪朵，“你这两个大眼睛是摆设吗，从哪看出来她和我挺配的？”
“夕阳西下搂搂抱抱的，瞎子都能看出来…”冯薪朵看着满不在乎的，可惜话里藏不住酸溜溜的语气。
“我看你像瞎子，赶紧干活。”
工作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陆婷这会儿懒得跟她解释，还是先处理工作重要。
“像这样的业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独自解决，不用非得我来处理，”忙完工作，锁门时陆婷语重心长的对冯薪朵说，“咱们现在很缺人，你要学会独当一面。”
冯薪朵跟在陆婷身后一起进了电梯，她明白陆婷的意思，只是独挑大梁以她的性格来说真的很相悖。但是她不想辜负陆婷对她的期望，“我尽力。”
陆婷欣慰的点点头。其实之前在总部的时候她就很看好冯薪朵的能力，抛开感情的不谈，工作上她还是希望冯薪朵能尽快成长起来。
“上车，我送你回去。”
电梯到达负一层时，冯薪朵还在想怎么回家，陆婷已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指了指里面，她只好乖乖上车。
冯薪朵不是擅于找话题聊天的性格，尤其现在和陆婷单独在一起。算起来她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但做到像小孔那样和她无话不谈还是有点困难，大概是怕话说多了泄露了心底的秘密吧。
夜晚过了晚高峰，车流稀疏很快就到了，车速减慢缓缓开进小区。
陆婷打量着灯火昏暗的小区，一丝忧虑涌上心头，“你的房子是不是快到期了？”
“还有一个月，”冯薪朵有问必答，并未多想。
“嗯，”陆婷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的场景，当时还是有点担心安全问题的，一晃过去快半年了，看来她住的还不错，“那你室友…人品怎么样，还单着呢？”
“人品不错啊，经常主动打扫公共卫生，话不多，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我们平时不怎么见面。”冯薪朵不解的皱起了眉头，“你想认识他吗？”
陆婷一脚踩住了刹车，幸好冯薪朵还没解开安全带，小身板只是晃了一下。
“你有病啊，我认识他干嘛？”气的她又开始翻白眼，先把火熄了再说话，“你一个女孩子跟别人合租，一定要注意安全，稍微了解下室友的脾气性格，以免发生矛盾。我可不想一天忙的要死，还得帮员工处理民事纠纷。”
昏暗的车里，看到柔和的光线落在陆婷侧脸的轮廓，勾勒出一副撩人心弦的容颜。
如果可以，多想停留在这瞬间，不用躲避的收回视线。
冯薪朵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忽然发现有白色物体飘落在挡风玻璃上，很快地逐渐变多，成棉絮状轻盈盘旋自由落下。
“下雪了。”
陆婷落下车窗把手伸出来，感受轻薄的雪片融化在皮肤那一刹带走微妙的热度，像嘴唇亲吻过后湿凉的留白，也许会有微甜的味道和少女的奶香。
收回来的手在方向盘上不安的摩挲着，悄悄转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人，视线在她表情惊叹的脸上游离。
“冯薪朵…”
“嗯，”冯薪朵带着欣喜的笑容看向陆婷，“怎么了？”
陆婷舔了下微热的嘴唇，关好车窗，挡风玻璃上迅速积累的雪层被雨刷一扫而去，没有什么尘埃会弥久不散，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消融，或是被新的覆盖。
她的嗓子有点干，喉咙蠕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咽了下去，轻声低叹道，“你怎么还不下车？”
圣诞节快到了，在陆婷的动员下分部的工作气氛热火朝天。为了弥补圣诞节不能休假，陆婷自掏腰包准备平安夜在公司给大家开party。
“跟餐厅订好时间，再订几箱香槟、啤酒，爱吃什么零食统计一下。我记得楼下超市有卖圣诞树的，买一个。”
趁着午休，陆婷在办公室和孔肖吟开始策划晚上的活动，员工们的福利自然也少不了，几十张百至千元起的商场购物卡，陆婷还建了一个圣诞快乐群，把公司所有人都拉进来，准备晚上给大家发红包。
“行就这些，不差啥了。”陆婷起身去卷柜里拿出两个包装精致的袋子，递给小孔，“哝，你的圣诞礼物，没时间出去，托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给你换。”
孔肖吟接过那个印着驴牌的纸袋，打开后惊讶的合不拢嘴，冬季最新款，官网一出她就收藏了，可惜只是图片，没想到今天就出现在手里。陆婷当然不会去看她的电脑收藏了什么网页，但是能挑到一份正好她喜欢的礼物，也足以说明她在陆婷心里是有分量的。
“谢谢大哥。”
“客气什么。”
从度假村回来后，陆婷就发现小孔的情绪不太对劲，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走神，话也少了笑也少了，不用问也看出来她这是有心事。作为朋友她应该关心问一下，可作为上司又好打听下属隐私，尤其是这种万一和她有关系的隐私，问出一些不该知道的怎么办。所以，她决定比起说，不如实际做点什么，女孩子嘛花钱买礼物哄一哄就好了。
“对了，那个是冯薪朵的，你出去顺便拿给她。”陆婷说完回到办公桌继续埋头工作。
孔肖吟从办公室出来后看了眼袋子里包装盒，logo不是什么国际大牌，应该是国外一款小众品牌，但从包装看的出价格不菲。看来在陆婷心里又分量的不止她一个。
“朵朵，还差多少了？”孔肖吟亲昵的搭着冯薪朵的肩，先是查看工作进度，接着把礼物拿了出来，弯着腰小声说，“那，圣诞礼物。”
“我的？”冯薪朵瞪大了眼睛，从没想过会受到圣诞礼物，拆开盒子后惊喜的忍不住赞叹。盒子里是条红色的围巾，款式很简单，颜色却很暖。
孔肖吟看着她笑了，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出来，“刚才在办公室大哥突然拿出袋子，说是给咱们的节日福利。给我的包正是我最近相中的，你也围巾也不差，摸着挺舒服的。连赠品都做的这么精致，不愧是国际大牌…”
冯薪朵听到赠品楞了一下，看来这条围巾是给小孔买包赠的，不过没关系，赠品她也知足了，正好她冬天缺一条围巾。
孔肖吟看她很开心的样子，多少有些意外，但愿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多想。
今天是平安夜，全体加班，不过大家都知道晚上有节日活动反而热情加倍，提前两小时就完成了工作。晚上八点多，办公室里关了白炽灯，打开投影仪开始放歌，圣诞树上挂着数额不等的购物卡和礼品券，办公桌上摆着自助晚餐，人手一杯酒，在夜色的烟火繁盛中开始了party。
陆婷拿出自己大学时主持人的功力，几句话就把场子热起来了，吃喝玩乐不亦乐乎。几瓶香槟见底后，大家伙就玩开了，唱歌划拳尬舞，样样齐全。
陆婷端着酒杯被气氛热的有点头晕，坐在角落里看热闹，突然有人拍她的肩。回头看到冯薪朵眼神紧张的左右张望，像来接头的特务，扯扯她的衣袖，悄声说，“跟我来一下。”
陆婷眉毛一挑，觉得此事蹊跷，放下酒杯跟她去了茶水间。
冯薪朵是没想过陆婷会送她东西，但是这次她可早就准备好圣诞礼物了。一个不大的墨绿色盒子，陆婷掂量了一下不轻，打开后感到一丝意外，是一个水晶动物摆饰，“鹿？”
“不不不，不一样，店家特意告诉我，这是马鹿。”冯薪朵认真的解释这个水晶物件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那不还是鹿。可是我都已经有一个了呀，”看到冯薪朵脸上的表情一下垮掉，她赶紧又补一句，“那正好凑一对吧，谢谢。”
冯薪朵腼腆的笑了，“不客气，哦还有，你把眼睛闭上。”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还闭眼睛，今天又不是我生日…”
“好啦，睁眼吧。”
陆婷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东西，心想还真被她说中了。冯薪朵端着一个粉红色的城堡蛋糕，上面还坐着一个穿黑色体恤矮冬瓜一样的家伙，这坨东西不会是她吧？
“我不知道那天是你生日，也没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自己做的，这个小人是你，像不像？”
居然真的是她。
“呵呵，”陆婷露出苦涩的笑容，勉强道谢，“谢谢你啊。”
“你不喜欢啊…”
“没有，挺好的，城堡很好看。”这绝对是她真心话，想不到冯薪朵居然做了一个和她梦里一模一样的城堡。她尝了一口外面的奶油，草莓味的，很甜。
陆婷嘴角一歪，忽然玩心大发，食指扣了块下奶油飞快地摸到冯薪朵鼻子上，弄得对方一脸懵的呆住了。恶作剧得逞的她笑得贼开心，露着小尖牙笑嘻嘻的说，“圣诞快乐，冯薪朵。”
冯薪朵的脸迅速晕染上两坨腮红，情不自禁一起傻笑起来，“圣诞快乐，陆婷。”
只要她觉得开心，成为一只白鼻子驯鹿也没关系。
“大哥？”
孔肖吟四处找不见陆婷，看到茶水间有人影晃动，走进来一瞧，不由冷笑道，“呦，朵朵过生日啊，也不叫上我。”
冯薪朵笑容逐渐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好，陆婷倒是很大方的把蛋糕分给孔肖吟，干脆不解释，“有蛋糕吃就行了，管谁过生日呢。”
孔肖吟笑着接过餐碟，放到一边，“大哥，时间不早了，大家差不多都回去了。你累不累，要不去办公室醒醒酒吧。”
“嗯，头有点炸，想躺一会儿。”
孔肖吟扶着陆婷离开了茶水间，冯薪朵拿了张纸巾默默擦掉了鼻子上的奶油。
躺倒沙发上那一刻，陆婷忽然有种感慨，自己是不是老了，喝点香槟都觉得晕。
“晚上喝的有点多了吧，”孔肖吟用湿巾贴在她额头上帮她吸热，“我都忘了你生日没吃蛋糕…”
陆婷睁开眼坐起来，拿下额头的湿巾擦擦脖子上的汗，“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都是形式而已。”
“那你在意什么？”孔肖吟跪坐在她旁边，语气忽然变得执拗，喝了许多酒的她此刻比陆婷还热，解开领口的扣子，倾身向她压过去，被酒精洗练的嗓音有些沙哑的说，“你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还没有还礼。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好，嗯，好不好…”
孔肖吟跨坐在陆婷腿上，高高在上的姿势却卑微放低的姿态乞求着，捧着陆婷涨红的脸低头去吻。
“别，”陆婷稍微挣扎了一下错开了这个吻，但逃不开对方赌上自尊心的禁锢，孔肖吟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红了，咬着下唇委屈而固执的不肯松手。
“我喜欢你，陆婷，你知道对不对…”孔肖吟的手开始在陆婷的脸上轻划着，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她能感觉到此时身下人的理性已经濒临崩溃，只要她再真诚一点，再主动一点。
沉浸在醉人香气中的陆婷，感觉有股火从她的耳朵烧到脖子，在身体里七窜八跳，搅得她心神不宁。孔肖吟牵着她的手在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上游走，起伏辗转步步深入，直到触碰到最隐秘脆弱的地方时，陆婷实在绷不住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抱紧孔肖吟，认输求饶，低声向她认错，“小孔，别这样，求求你，别折磨我了。我，我们不能这样，对不起…”
孔肖吟趴在她身上，搂紧她的脖子，爱而不得，恼羞成怒，低头在她肩膀咬了一口。
“唔！”陆婷咬着牙忍住了声，这一下疼，她活该受。
感觉孔肖吟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后，陆婷拍拍她的背，委婉找了个理由，“我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孔肖吟颓丧的坐回沙发上，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走出办公室时撞见了冯薪朵，见她手里拿着垃圾袋，从她难过的表情看得出，刚才的画面完美的给了她一计重击。
既然她已经淘汰出局了，那必须得一个垫背的。
“你也看到了，我跟大哥…”孔肖吟笑得很妩媚，撩了下湿露的头发，风轻云淡的说，“虽然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把这种事看的太重。玩归玩，不过劈腿，被人背叛这种事，在她心里留下多深的疤，你比我更清楚吧，冯薪朵。”
手里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颤栗声，她的耳朵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听到孔肖吟说出那句字字诛心，锥心入骨的话。
“破坏陆婷感情的第三者，有什么资格来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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