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章(三)

【第二天下午】

兰揉了揉太阳穴，有点费力地支起身子，肩膀上的大衣滑落，被她赶紧一把抓住。

外面的夕阳散发着柔和的橙红色光芒，让她的心也略略明朗了些，但目光转向病床上的人，还没扬起的嘴角有松松地放了下去，最终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

医生说新一的身体恢复情况较好，但因为伤到了头部，所以昏迷时间可能会比预估的更长。她习惯性地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感染造成的高烧已经退下去了，但她的眉头始终轻轻地蹙起。

——你若不醒，我的晴天便无法到来。

她重新坐了下来，握住新一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算下来，她已经很久没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了。自从热带乐园的那次约会以后，他和她见面的机会就是屈指可数。外交官事件的时候，他赶来指出服部的推理错误，自己没来得及跟他说上几句话，他就走了；舞台剧的时候，他作为黑衣骑士从天而降，遇上突发命案，他把自己护在身后；瞭望餐厅，他难得穿得那么正式，却显得心事重重，中途匆匆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死罗神事件的时候他回来救赎了那个执迷的犯人，可她还来不及向他表明心意他就在返程的时候离开了；还有就是，伦敦大本钟下的那次告白，和清水舞台上的那次亲吻，他情急之下的吐露心意和自己抱着从清水楼台上跳下去这一勇气的回应.....

可她总觉得，新一一直都在她身边，在引爆的摩天楼里，在摇晃的海上餐厅里，在燃烧的古堡里，在逃亡的热带公园里，在双子塔的火光里，在贝克街的迷雾里，在山能寺的密林里，在客机上，游轮上，古岛上，铁塔上，飞艇上，还有怜子小姐的歌声里，雪原，球场，汪洋，天空树，画展。

——虽然我没能看到你，但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新一，你一直都在暗处偷偷地保护我，对不对。不让我发现是因为卷进了什么案件，不得不隐姓埋名对吧。听目暮警官说你要求自己侦破的案件都要保密，破案明明那么辛苦，你却将功劳拱手让给别人了，是什么案件能让你这么惧惮呢？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被人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可如果保护的代价是这样，那我宁肯不要。

新一，我不是只要阳光和雨露的幼芽，我想成为你坚实的后盾，想替你分忧，想证明自己有资格站在你身边而不是成为你的拖累。你是我的底气，而我也想成为你的底气。

——让我进入你的世界，可好；

——让我这样握着你的手，可好；

——不论前方是什么，让我陪你一同走过，可好。

她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直到他的面容被婆娑的泪水打湿，她才如梦初醒般赶紧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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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叶“兰，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和叶推门进来，看着小兰略有憔悴的神情不忍地说。

和叶“这里有我和平次在。”

小兰“不用了，和叶。”

小兰转头微微一笑，像一株顽强的芦苇，明明柔弱得在风中剧烈摇摆，却始终不折不屈，坚韧如斯。

她已经在医院里面忙碌了快两天两夜，也就趴着睡了两次，总共时间加起来不到四个小时，因为一点仪器的响动，或者是走廊的脚步声，都能将她惊醒。明明是严重缺乏睡眠的状态，但她似乎跟没事人一样，一直在病床前忙前忙后，严格执行医嘱盯仪器和输液瓶，或者安静地看着他，或者和他说着平时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话，那些痛苦和悲伤被她很好地隐藏，只留下坚强和希望等待着病床上的人再次睁开那双她所爱恋的双眸。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或许就是对他们两人最好的概括。

平次和和叶相视一眼，在满满感慨的同时也有一种无力感，小兰跟工藤太像了，总是喜欢什么事都一人扛，明明都是轻声细语地说话但说出来的事情就是无法改变。

Snowy“你去休息吧，他睁开眼睛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神采奕奕的样子，而不是强打精神或者强颜欢笑。”

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Snowy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随意地插在淡粉色夹克外套的口袋里，她没有理会平和二人略带诧异的目光，望着兰轻声说。

Snowy“你知道他的，你的疲惫他能够看出来，他会心疼的。”

兰现在的状态她很熟悉，因为她也曾经这样过，用忙碌掩盖内心的痛苦，都以为只要够辛苦，就来不及悲伤，殊不知脑中这根弦，也是会崩掉的。

Snowy“你放心，医生说过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明天很可能就会醒来，回去好好休息吧，睡一觉，他就回来了。”

她的语气愈发柔和，转身看向平和。

Snowy“服部君和和叶君也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估计你们俩也没有好好休息。今晚有我在这里守着，别担心。”

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平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平次“Snowy小姐，现在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他那天看着她突然晕倒，因为Elvis一再保证只是由于贫血他才没跟上去。

“啊，那个啊，没事的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她连忙轻松地摆手说，这倒是实话，毕竟只要他转危为安，她就啥事也没有。Snowy看到兰直直地盯着她，生怕兰误会了什么，赶紧补充了一句。

Snowy“放心，他是你的，我和他...一开始就毫无瓜葛，往后也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是想，看看他，而已...”

非分之想？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有那不就成犯罪了吗，一开始装成花痴女除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起个撮合的恶作剧念头而已，现在看起来目的已经达到，两人完全可以水到渠成，不需要她画蛇添足了。

不过虽然这样想，她却不敢说不出来，只能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笔地看着兰，要是她真的误会了什么......

兰愣了一下，转而轻笑一声。

小兰“Snowy小姐，还真是了解新一呢。”

Snowy内心os：完蛋了完蛋了，兰真的误会了怎么破。求问玩脱了被自家嫂嫂误会成情敌怎么办，在线等，急。

结果下一秒兰就起身。

小兰“那今晚就拜托你了，Snowy小姐。”

Snowy内心os：这么容易？她还备用了一大套说辞做好了在这里据理力争一段时间的准备。

兰在她身前站定。

小兰“你说得对，我这点状态是瞒不了新一的，他都那么辛苦了，我不能再让他担心。我要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等他醒来。”

她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很柔和也很坚定，带着冲破了绝望的韧劲，让Snowy没由来想到她曾听过的一句歌词，“我的愿 并非执手相看泪满眼 而是你 一往无前 拾起曾因我而有的笑脸”。

他们的离别，总是在该圆满之前，可似乎在这对恋人身上，她能看到，离别总是暂时的，圆满才是永世不变的结局。

“兰，你，”她下意识有一种冲动，告诉兰这一切，“兰，你可以叫我，”她顿了顿，强行用理智给自己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Snowy“呃，就叫我Snowy就行。”

“噗嗤，”兰忽然笑了，“Snowy你还真可爱。”

Snowy 内心os:？？？她难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今晚辛苦你了。”笑罢，小兰轻轻对Snowy点了点头。

小兰“服部君和和叶酱，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