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令?”齐之侃接过天璇送来的国书,翻开第一页,三个较大的字映入眼帘,他诧异地念出声来,看了看蹇宾,接着去看后续的邀请辞,看完后,将目光转回蹇宾身上,眼中有懵懂不解,“王上,陵光王这是何意?”
“我看他啊,就是厌了战火纷争,又不甘心将天璇挥手拱手让出,才提出这么个君子令来。”蹇宾神色无异,“听说陵光有把柄握在慕容黎手中,不知是真是假。”
齐之侃执剑拱手问:“王上可要赴约?”
蹇宾坚定道:“当然要去,万一陵光脑抽了,把天璇让给慕容黎或执明,那我们岂不任人宰割?”
天璇兵强马壮,独立于世亦昂首无惧,不管天璇归附于哪一方,目前的制衡之势都将被打破,胜负一头倾覆,成了定局。
所以他们出使天璇,是去讨好陵光?
齐之侃没有接话,殿中一阵静谧。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王上,我想念山里的时光了。”
蹇宾怔了怔,低声反问:“小齐这是……后悔陪本王出山了?”
“没有。”齐之侃迅速回绝,解释道,“在山里时,偶尔还见你笑一笑,出来后就只剩皱眉的样子了。蹇宾,江山当真那么重要?”
蹇宾起初的感动,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转化为怀疑:“小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齐之侃长长叹了一口气:“王上放心,世间无人能左右臣的忠心,臣发过誓,此生唯王上之命是从,绝不食言!”
衷心诉与,又入了谁的耳?
心结在一步一步试探中越缠越乱,越缠越紧,到最后,谁也解不开。
蹇宾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拍了两下,再移开。
小齐,你可知?若我不是天玑的王,我也想陪你一走了之。
……
“拜见王上。”承天枢王召见的旨意,仲堃仪即刻动身进宫。
接过国君递来的国书,仲堃仪的表现和齐之侃一样,极为惊讶:“夺天下,凭本事,留退路,存人情?这天璇王陵光是把江山之争当过家家了吗?”
孟章掩不住羡慕:“任性又如何?他有资格任性。”
不管陵光做什么决定,争天下杀共主也好,泪祭友漠庙堂也罢,他身后始终有忠臣良将,为他撑起力雄势强的天璇国。
“王上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世人知道,轻视我们的家国,要付出什么代价!”
仲堃仪愤然道。
孟章微露笑意,他一个通事舍人,倒比他这个天枢王还像天枢的王上。
“仲卿,此行,你代本王去吧,就说本王身体羸弱,不宜远行。”
依现今情形看,陵光大有将天璇送予权瑶的趋势,可事情未定,不博上一搏,谁又知结果如何?至少天玑王蹇宾是不会放弃的。
仲堃仪劝道:“王上三思。”
“本王已经决定了。”
“王上……”
“仲卿,注意你的身份,有些事不是你能过问的。”
仲堃仪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有股冰冷的气息不顾他的意愿,徜过他身体里每一寸地方,他忍不住颤栗。
孟章有一瞬慌乱,随即用冷漠悄然掩饰。
“王上,是不是臣做错了什么?”仲堃仪疑道,回来后他就发现孟章变了许多,凡事不再找他商议,只将结果通知给他。
孟章道:“请仲卿遵从君命。”
“王上说的是,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通事舍人,帮不了您什么,臣先告退。”
他浑浑噩噩走出宫殿,回身,清冷的月光洒下,照着翘起的宫檐,寒意渗入夜色。
他第一次感到很迷茫,宫墙围起这小小的四方天地,是否是他的归宿?
若不是,他又该去往何方?
孟章是王,慕容黎也会是王,王与王没什么不同,都不值得依托。
倒不如……
他自己来当王!
让该留在他身边的人不能逃开,让该臣服的人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