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遇刺

“君子令”确实难以施行，它虽于民有利，却挡了太多权贵或是正在追求权贵的人的路，故有不少人费尽心思阻止，而他们的行动也显现出效果。

天玑、天枢两国使臣在出使天璇的途中遇到刺杀，天玑蹇宾王无事，上将军齐之侃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天枢刚晋升的上大夫仲堃仪无事，三大世家之首苏家的子弟苏严当场毙命。

算来也是天璇之过，陵光刚要派人过去帮忙，就有留言传出，言曰两国遇刺事件乃天璇设计，天璇欲一举拿下四国，此时瑶光王子和天权王暂居天璇都城，实已遭囚禁。流言绘声绘色，都道天璇野心之昭昭，令人胆寒。

这手笔与慕容黎那日之语不谋而合，如果不是日日与他粘在一处，执明怕是也要相信，这便是他所为。

整件事都透着一股诡异，似乎阿离也在局中，被人算计着，执明越想越生气：“阿离，你觉得是谁做的？”

还能有谁？这般熟悉的作风，是他没错了。只是慕容黎想不明白，他好好地待在孟章身边，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改变？

“庚辰。”慕容黎唤了一声，小鸽子迅雷般现身：“少主有何吩咐。”

“你速去，在仲堃仪得手之前，救下齐之侃。”

“是。”庚辰向两位主上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你是说，刺杀之事，是仲堃仪所为？”执明还是不敢相信，仲堃仪真有这等本事。

“他要是有更多的权利，或者更广的人脉，就不会留下这么多漏洞了。”人还真有大本事，慕容黎调侃他道，“你总说我高看了他，现在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执明瘪瘪嘴，想了想，也理顺了仲堃仪的意图：“他志在天玑。”

慕容黎点头。他挺同情齐之侃的，大约感同身受吧，他在齐之侃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所有人都知道执明是他的软肋，只有执明不知。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除掉齐之侃，天玑必败，却只有蹇宾，没意识到他对天玑的重要性，也没意识到他对他的重要性。

虽说疑心是帝王患有的最常见的一种病，但蹇宾的疑心实在太重了，重到连他身边的人都不信任，长此以往，天玑何来忠心之臣。当然，齐之侃这样的例外。

如此看来，四国之中，天玑先亡，实属必然。

沉思及此，慕容黎就不得不佩服仲堃仪，他是经历过一次的人，观局自是更为通透，但仲堃仪不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根基也不稳，却看破其中这一层，从天玑下手。那双眼睛，比他利多了。

“执明王上，慕容殿下，我家王上有请。”陵光遣来传话的小内侍恭恭敬敬在外候着。

慕容黎与执明对视一眼，极具默契地同时起了身。

“你们来了。”执黎二人到时，陵光正在凉亭中与公孙钤手谈，一人进，一人退，温情脉脉，毫无肃杀之气。

陵光穷追不舍，将公孙钤逼到悬崖边，又给他留了一条小路，而那条路抵达的是另一方悬崖。如此逗孔雀似的的下法，别说慕容黎，就是执明都可破解，偏偏公孙钤耐心陪他兜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一子未落下，陵光随意一丢，乱了整张棋盘：“吴老将军方才传信，天权乱党已被拿下，不日变返回。如今五国会盟也无法进行，你们打算何时走？”

执明回道：“天权百废待兴，我们自然越快回去越好。”

公孙钤看向慕容黎：“慕容……殿下同去天权？”

慕容黎点点头，不亲自送执明回到王宫里，他不放心。

此行一聚匆匆，公孙钤心里觉得甚是遗憾。

陵光瞟了他一眼，转而问慕容黎：“殿下，可否借步一叙？”

“陵光王请。”慕容黎颔首，侧开身。

陵光出了亭子，慕容黎跟上，两人走了数十丈远，在一棵银杏树下停下脚步。

瘦瘦高高的银杏树上挂着金色或翠色的小扇子，迎风招手，调皮得可爱。

树下美人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慕容黎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只知裘振将军还活着，化名‘顾十安’，至于他身在何处，我也不知情。”

陵光恼道：“你知道那么多事，却不知道他在哪儿，慕容黎，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慕容黎的回击平静无波：“他存心想躲，我就是找到了他今日的住处，也找不到明日的住处。”

裘振要躲的人，是他。

“陵光，你后悔吗？”慕容黎问。

战乱起，非流血不能终止，所以你的“君子令”也无用武之地。

离人恨，再无光明救赎，所以裘振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陵光，你会后悔吗？